盛林氏是真沒想這些話會從盛曠嘴裡說出來。
以往盛曠對她那是頗為尊敬的,可而今竟讓她給林彩雲和林二嫂那個沒用的道歉,這不是讓她沒臉嗎?
她自問自己無論出嫁前後,都比那兩個強,憑什麼她被欺負,還得伏低做小?
盛曠也是氣惱,“娘,您怎麼能說出這些話來?我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讀書人最是看重名聲,盛林氏這幾乎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孝,他如何不生氣!
他怒道,“您說我沒良心?那您自己呢?我是你兒子,以後要給你養老送終的人,你不想著幫我,反倒給我扯後腿。”
“去之前,我怎麼跟您說的,讓您千萬要跟姨母好好說話。你脾性不好,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但求人辦事總是得有個姿態的吧?結果您倒是好,直接把人給得罪齊活了,斷了我的後路。”
“你的臉面是重要,我的前途便不重要了嗎?我都想問問您,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兒子,您是不是就不盼著我好?既如此,當初您就不該把我抱了來,徒增我的痛苦!”
說完,他就惱恨地站起,憤憤地拂袖而去。
“你給我站住——”盛林氏被他噼裡啪啦一大堆說得都懵了,等過回過神來,就看盛曠人都跨過門檻,然後轉過拐角,人就不見了蹤影。
她便是追上去喊都喊不住。
霎時,她只覺得怒氣和悲涼從心口湧了上來,直往頭頂竄去,眼前也是陣陣發黑,差點站不住,還是扶住了門才堪堪站住腳跟。
這還是盛曠頭一回跟她發怒,而且說話那麼不中聽。
她真的是又氣又惱,話沒出口,淚水倒是先流了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事兒哦!
怎麼今兒個啥事都不順暢,姐妹反目,母子爭吵,簡直是樁樁件件的讓她心寒!
她是絕對不認對盛曠不好的,她生不出兒子來,自覺對不起盛家,盛槐還頂著家裡的壓力,給她從外頭抱了個孩子來,這就是盛曠了。
她抱著彌補的心態,就想著把盛曠給好生地養大,最好是養出出息來,考上個秀才舉人的,好歹以後也能挺直腰桿做人。
那時候,兒子便是她的膽,更是她和女兒的依靠,盛家也再也不敢對她指指點點,只會對她感激和認同。
可現下好了,兒子居然還埋怨上她了!
她忍不住哭著罵道:“沒良心,都是沒良心的……”
可哭過罵過,那到底是她兒子,她難道還能一般見識嗎?
她知道盛曠如今是惱火了,卻也覺得他說得話有道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的臉面值幾個錢,可讓她真的低頭,她又倍覺難受尷尬。
畢竟趙家可是放了話出來,狗和她不得入,她還沒那麼沒臉沒皮呢!
所以,她想來想去,就想到了盛槐,如果讓他出面,那既能表明她的無心之過,又能緩解兩家關係,只要關係好了,才能給她兒子徐徐圖之!
這般想著,她有定了定神,尋了守門的門房問話,“老爺去哪裡了?”
門房支支吾吾的,最後在她的逼問下,這才透露出,盛槐去了罐子巷。
罐子巷就是那位乾孃姚氏所住的地方,離他們家不過是一條街的距離。
當初需要這位姚氏的命格照應盛曠,所以就把她安置得比較近,就是院落都是她花錢租的。
聽到這話,盛林氏皺了皺眉頭,以往沒少往罐子巷送東西,所以她也不奇怪。
只是聽到門房說,是因為罐子巷那位好像前兒個尋死了,老爺想去接了人回來住。
盛林氏旁的都能答應,但是把人接到家裡住,她卻是不能應的。
他家地方本來也不大,她也感激姚氏,可那是個守寡的人,本來流言蜚語就多,再住進府邸裡,豈不是要帶累了盛家的名聲。
她頓時就不樂意了,立刻就起身熟門熟路地奔去罐子巷。
到了地方後,她剛要敲門就聽到裡面的抽噎聲和男人的安撫聲。
她動作稍顯遲疑,趙宛舒說過的那些話又浮上心頭,特別是聽到盛槐那句“為了咱家兒子你受苦了”時,懷疑達到了頂點。
她當下也不拍門了,而是一腳踹開了大門,闖了進去。
院子那對野鴛鴦,聽到響動,迅速分開來。
雖然動作很快,盛林氏卻還是瞧得清楚明白,剛才兩人可是旁若無人地緊緊抱在一起。
她橫眉倒豎,大怒道,“好啊,你個臭寡婦,居然覬覦我的丈夫!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