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趙家婆媳灰熘熘地跑走,村人紛紛意猶未盡地散場。
但有那麼多的在場吃瓜人,今天的事情也會以恐怖的速度,以一傳十十傳百的速度傳播出去。
都說三人成虎,這傳到最後也就變了味兒。
趙家小孩膽大包天推城裡小公子的事情都被忽略了,梨花村的村人真正驚歎的是:趙家三房果真是有錢了,這給爹孃盡孝,出手就是十兩銀子。
至於,趙家收沒收到銀子,他們並不關心,只紛紛誇讚趙老頭會生孝順孩子。
那趙家因此心裡怎麼想,又是怎麼啞巴吃黃連說不出的,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人一走,趙三河臉上硬拗出來的憨厚擔憂表情也瞬間消散了。
雖然是打發走了他娘,但就如趙李氏所言,他到底是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被自己的親孃逼迫,跟自己的親孃耍這些心眼心機的,身為兒子的心裡也不好受。
可他身後站著的是他的妻子孩子,他不能退,退了就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趙三河在心底嘆了口氣,壓下了眼底情緒,轉過身來,就看身後妻子孩子都以亮晶晶的崇拜目光望著自己。
他最寶貝的小閨女豎起大拇指,笑臉燦爛,“爹爹,你是這個!真厲害!”
趙榮康也跟著嚷嚷,“是啊,是啊,今天趙榮祿居然跟我道歉了,我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見此,趙三河原本壓在心頭的沉甸甸的烏雲頓時都被撥了開些,他握拳抬手,抵住嘴角咳嗽,不大好意思道,“咳咳咳,哪有那麼誇張。說起來,這都是小光少爺的功勞!”
趙榮康湊到蕭韶光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小光,嘿嘿,這回可真有你的,我還是頭回看我奶奶和四嬸吃癟,壓著趙榮祿給我道歉,哈哈哈,他那臉,笑死我了!”
“還有,大哥,你可真厲害啊!剛才那巴掌打得可真響亮,我看趙榮祿連走路都走不利落,他回去肯定要躺在床上好幾天,我可太暢快了!”
趙榮康越想越是開心,笑到最後,眼淚都給笑出來了。
自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和趙榮祿雖然年紀相差不遠,但是在奶奶心目中的待遇那是千差萬別的。
每次無論是什麼原因,他總是得讓著趙榮祿,就是一起出去,趙榮祿自己摔了跤都得他捱打。
這還是頭一回,趙榮祿在他跟前低下了頭顱,這對於他來說,可是很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天啊!
趙容則斜睨了他一眼,“你別以為吹我,等會就會逃過懲罰!”
“你帶小光去河邊捉魚的事情,可得跟家裡說說清楚!”
聞言,趙榮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連開心的心情都打了折,“大哥,我……”
趙三河也頷首道,“是啊,雖然咱們村河水也不深,但到底也是條河,危險著很!以前也是淹死過孩子的。”
“小光身體不好,那河邊怪石多,若是踩著掉下了河裡,叫沖走了,你賠得起麼你?”
“我看,也該給你屁股打幾大耳刮子,叫你清醒清醒!”
蕭韶光見趙榮康要被打,想起上回自己叫哥哥打得兩三天都不能正著睡,只能趴著睡,頓時連忙攤開雙手護在他跟前,緊張道,“別,別打小康哥!”
“不是他的錯,是……”蕭韶光咬了咬唇角,勐地抬起頭來,“是我。”
“是我想抓魚的……”
趙三河說道,“小光,你別護著這小孽障,他向來頑皮……”
“不是的,”蕭韶光著急道,“真的是我,是我想抓魚給阿宛姐姐吃,但是我不會泅水,就喊了小哥幫我……”
趙宛舒愣了愣,不知道蕭韶光怎麼突然就想起給她抓魚,但驀地她想起昨天她隨口說的話。
是感慨最近天氣太熱,想喝點清澹的吃豆腐鯽魚湯……
她本來也只是隨便說說,最近家裡到處都是活,而且村裡河中也沒什麼鯽魚。
卻沒成想,蕭韶光竟然聽進去了。
難怪今天趙榮康還早早回來,兩個人在家嘀嘀咕咕半天就揣了一包點心跑走了……
頓時,她心裡是又軟又暖,又有些好笑和無奈,她朝著趙三河道,“爹,這是我昨天說過的話。說起來,事情起因也是我。”
“現在他們也知道錯了,有了這次教訓,他們下回肯定不敢了。這回就算了吧!”
聽到兩人是為了閨女,趙三河若是再想抽不省心的兒子,也是不能夠了。
不過能看到兒女和和睦睦的,他這心裡也是寬慰地很。
“那成吧!趕緊把傷處理了,進屋來吃飯!”
說完,趙三河就攙著林彩雲進了屋子。
落在後頭的趙宛舒和趙容則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
看來爹爹的心情好了呢!
“得救了!”趙榮康大大地鬆了口氣。
趙容則嗤笑,抬手惡狠狠地揉了揉他的頭,“嘖,你可長點心吧!下次要捉魚喊大哥我和老三都成,你才多大點兒!真膽子比腦子!”
“虧得現在不是汛期,河裡不漲水,不然就你小身子板,一衝就走!神仙都救不了!”
趙榮康捂著腦袋狂喊,“啊啊啊啊,大哥,大哥,你別撓了,我頭髮都要掉了……”
趙容則力道大,他感覺頭皮都要被薅禿了!
“大哥,你先帶小光去吃飯!”趙宛舒憋著笑,把趙榮康從魔爪裡解救出來,“我帶小康去擦擦臉上的傷!”
等到給趙榮康上好藥,一家人才相繼上桌開飯。
而這場趙榮祿帶來的鬧劇並沒有給他們造成什麼影響,反倒是讓蕭韶光跟他們家的關係更進了一步。
之前趙三河夫婦對蕭韶光是熱情客氣的,但蕭韶光對他們的維護,加上趙家婆媳所做的事情,讓他們又愧又感動。
之後對待蕭韶光也就跟趙宛舒沒什麼區別了,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疼。
而蕭韶光獨自住在趙家,心裡其實也很忐忑。
但這回見到他們對他的緊張後,加之小孩子的心情是很敏銳的,在感知到趙家對他的疏離客氣消散後,隨後他也忍不住慢慢敞開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