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寧成文便帶著裴杉和梅子姑娘趕往鎮上,去看沈夫子。
走前,梅子又給寧老太施了一針,保證在自己回來之前寧老太的病況都能夠得以維持。
從淮南府到鎮上,快馬加鞭一日也就到了。
回來之前寧成文曾經給沈家寄了信,提起了自己要帶裴杉一塊兒回來的事情。
所以,又是還在城門口,就碰上了來迎人的沈家下人。
“小少爺,寧老爺。”
這下人過去見寧成文都是喚寧少爺,寧公子的,如今得了狀元,自然是要叫一聲寧老爺。
寧成文也欣然接受。
幾人一邊朝沈家的方向趕,寧成文又向他問起了沈老的近況。
“老爺子最近都不怎麼好,項痺昏迷之後,家裡把整個府城所有最好的郎中都給叫來看了一遍,可是沒有一個郎中能將我家老爺子喚醒的。”
下人在沈家待了一輩子。
對沈老爺子的感情頗深。
說起這些,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又道:“老爺什麼罪都遭了,可還是醒不過來……”
聽到此處,一直沒有說話的梅子皺了皺眉,問道:“一直沒醒?昏迷數月了?”
一個年輕姑娘跟著寧老爺和自家少爺一塊兒回來,本來就覺得這個隊伍挺怪的。
但人家既然開口問了,他自然也還是要禮貌應答。
“也不是的,最開始的時候昏昏醒醒的,沒幾日會醒一次,但後面醒的次數越來越少,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離最近這次清醒大約得有七八天了,唉……”
寧成文不懂這些。
但是他讀書多,也通曉一點點的醫理。
聽到下人如此描述,自然而然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便趕忙去看梅子姑娘。
不出所料,她的表情也不太好,眉頭都幾乎皺到了一起。
寧成文剛要開口問話,就聽她急道一聲:“快,快帶我回去!再不施針怕是要晚了!”
“啥?”沈家下人還在犯懵,不知道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怎麼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可見識過梅子姑娘的醫術,加上馨兒的極力推薦,寧成文對她深信不疑,趕忙對沈家下人吩咐道:“快,事不宜遲,快帶我們去見沈老!”
“哎哎!”
有了寧狀元開口,他就算是有再多的疑惑也立即甩起了鞭子,快馬加鞭的朝著沈家的方向去。
裴杉都快嚇哭了,他不能想象,從小將自己帶到大的外祖父如果真有點什麼事情的話,自己應該怎麼辦。
他想哭,還想問問梅子姐姐到底外祖父會怎麼樣。
但看到二人面上凝重的表情,也只能咬著下唇,將所有的恐懼壓在了舌尖。
一路風馳電掣,趕到沈家門前的時候,馬車剛剛停下,寧成文就首當其衝掀開轎簾跳了出去。
這個時候就沒有什麼男女大防的計較了,他反身又回來將還在車內的梅子姑娘給抱下了車。
馬繩甩給門口的門房,下人帶著幾人飛奔進了院子裡面。
寧成文和梅子姑娘一馬當先在前,裴杉自知不能攔路,就跟在二人身後。
繞過遊廊進到後院。
“老爺、夫人,小少爺和寧老爺過來了!”
下人亮著嗓子喊了一聲。
只見正屋的房門被從裡面推開,一個年輕的婦人走了出來。
她年紀不算大,卻一臉憔悴。
看見裴杉眼淚便噙在眼眶裡,叫了句:“杉兒。”
雖然沒見過,但寧成文一眼便確定了,這是裴杉的母親,沈老的大女兒。
沒時間磨蹭,他趕忙朝裴夫人拱了拱手,又朝身後的梅子姑娘比劃了一下,說道:“裴夫人,這是我專門從京城給老師帶回來的郎中,醫術精湛,她現在馬上就要進去瞧瞧老師的病,可否行個方便。”
“方便的,方便的。”
裴夫人趕忙將臉上的哀怨之色斂了,把二人讓進了門內。
進了屋內,便是一股子濃重的中藥味直衝入鼻。
沒辦法,所有家中有病人的家庭不可避免的都是這股子味道。
可梅子姑娘只淺淺嗅了一下,便嗤了一聲道:“什麼鬼方子,怎麼還敢用地麻黃這種發散的藥!”
雖說這郎中看著是面嫩了些。
但是裴夫人相信六元及第的寧狀元不會無的放矢,所以便對梅子姑娘解釋道:“好幾個郎中都說我爹爹的項痺之症就是心火過旺,所以要散出寒毒才行,這才用了地麻黃的。”
“那是什麼郎中,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準。”
梅子毫不避諱的表現出了嫌棄之情。
裴夫人尷尬的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寧成文趕忙打了個圓場:“老爺子今日可醒過?”
“沒,自從七日之前醒過一次,就再沒醒了……平時都是我和我娘給他喂一些米湯的……”
說著說著,眼圈又忍不住的泛紅起來。
這時候,梅子已經走到了床邊上,兩指一搭,探了探沈老先生的脈搏。
“哎……”裴夫人還想說點什麼,還沒開口,就見梅子略略皺了下眉,寧成文趕忙小聲道:“別,別耽誤郎中醫治。”
把脈、扒眼皮、又貼在胸口聽了聽心跳。
梅子看診的速度是極快的,也不像之前家中請的郎中那樣,光是嘆氣搖頭捋鬍子就要折騰好半天。
她動作十分麻利,幾乎是非常快速的就看出了問題。
隨後頭也不回道:“閒雜人等都出去,我要施針了。”
“啊?可是……”
啥都沒說,上來就扎針啊。
裴夫人一時愣在原地,並沒辦法說服自己聽她的話。
可梅子也不給她拒絕的時間,迅速從自己隨身的包裹裡取出一個皮質的針包。
皮繩一解開,裡面金光閃閃的金針從粗到細放置的整整齊齊。
“出去。”她冷聲道:“再晚的話,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救不活你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