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老就被刺|激的發了病??”
寧成文幾乎是瞠目欲裂。
沈老在家中開辦社學,數十年如一日,自是桃李滿天下。
可自己唯一疼愛的外孫卻一直未能考中,這對沈老來說已經是非常嚴重的一種打擊了。
那麼清高的一個人。
在裴杉的爹爹質疑沈老能力並要將孩子接到京城讀書的時候,他都沒有為自己說一句話。
現在卻被人說是因為他水平有限,誤人子弟,才把好好的裴杉給教壞了……
這別說是沈老了,就連寧成文都被氣的要犯病。
本來就已經夠生氣的了,結果看到裴杉唯唯諾諾的樣子,他就更生氣了。
“你就讓你爹爹那樣說你外祖父?你竟不知為沈老分辨一句??”
寧成文氣的想要打人。
裴杉看出他眼中的怒意,下意識朝後縮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我說了的,可是爹爹根本也不聽我的……”
行!!還真是夠乖巧的。
寧成文氣的都不想說他了。
但一想到沈老當初對自己的關照,他還是不忍心就冷眼旁觀。
他站在原地沉思。
裴杉也不敢動,就站在對面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神色。
半晌,寧成文冷聲開口:“若我有辦法帶你回淮南去看你外祖父,你是否願意同我回去。”
“願意的!我是願意的!我好想外祖父和外祖母啊!”
裴杉自小便被外祖父母親手養大,對他們的感情比對自己父母多得多。
沈老生病以後,他第一時間就提出要和母親一起回去照顧外祖父的。
可被父親拒絕。
說他下場了好幾次如今還是個白身,哪有什麼時間去照顧外祖父,就應該留在京中讀書。
眼看著沒多久又要到了府試的日子。
寧成文看著被自己嚇得瑟縮在一角的裴杉,心裡有點不落忍。
這姓裴的也真是,裴杉在淮南的時候還好好的,像個小孩子的樣子,會生氣會發火會笑鬧。
現在也不知道是被怎麼嚇成了這副樣子,說句話都要小心翼翼,像個貓兒似的。
“你如今在哪裡讀書?”
寧成文放緩了一點語氣。
裴杉尷尬的垂下臉,小聲道:“原……原是在國子監的,可……可……後來去不了國子監了,我一進那院門就想吐,國子監不收我讀書,如今我只好獨自在家中溫書,父親給我專門請了先生來教我。”
裴杉其實一直都是個比較有才氣的小孩兒。
學問上面用的功夫也不少。
但像寧馨說的那樣,這孩子心理素質著實是一般,所以才能不管考什麼試他都要生一場大病。
就像上次考場前驚馬那次的事情。
寧成文作為直面危險的那個人沒怎麼樣,正常進行了後半段的考試,還考中了案首。
可裴杉這個一直被保護起來的卻被嚇得直接昏迷不醒了,後面的考試根本就沒有參加,直接就被裴大人給接到了京城來。
京城國子監,四品官員及以上才能將家中孩子送來這裡讀書。
能送裴杉進來,裴大人屬實是花了不少的力氣。
卻沒想到裴杉這麼不爭氣,才去上了幾次課,書院那邊剛說要進行一次小考,他立馬就病倒了。
考試沒考成不說,後來病癒以後,甚至連國子監的門都再進不去了……
一靠近就要吐,找了無數郎中神醫來瞧,都找不到什麼解決的辦法。
裴大人對這個兒子是失望透頂,自然是想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自小照顧他的外公外婆身上。
聽了這些,寧成文對裴杉父親的形象更加的厭惡了。
可厭惡歸厭惡,他還是要找裴大人好好聊聊,聊一聊將裴杉帶回淮南,跟自己一道過去看看沈老的事情。
當晚,裴府就收到了六元及第的新科狀元郎遞來的拜帖。
裴大人笑的見牙不見眼,以極高的禮儀接待了這位熱乎乎的狀元。
但聽寧成文一開口說的就是自己岳父生病的事情,裴大人立馬就變得不那麼高興了。
冷著聲音道:“這都是我們家的私事,不知寧狀元是從何而知的。”
“寧某是沈老的學生,自有知道訊息的渠道。”
他語氣淺淺淡淡,直白而不留餘地的提出了要帶裴杉一起回淮南的要求。
裴大人臉上十分掛不住,冷哼一聲:“帶我兒子走,寧狀元這是什麼意思,杉兒還要留在京城讀書呢。”
寧成文也懶得和他在這件事情上面反覆試探。
直白道:“如今禮部、吏部、工部、刑部幾位大人都在與我接觸……”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拿起茶盞送到嘴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那個悠然的樣子把裴大人氣的牙根兒癢癢。
他是去年才調職到戶部來的,原以為能夠多些機會,但沒想到這京城官場的水遠比他想象的要深很多。
大家抱團抱的厲害。
他一個新來的根本融入不進去。
戶部尚書大人更是鳥都不鳥他,什麼實權也不放,他在郎中這個職位上坐的是如坐針氈。
直到聽說六元及第的寧狀元與他家兒子有些交情,戶部尚書才專門請他去聊了聊這樁事情,並承諾若是能將寧成文哄來戶部任職,那今年徵收稅款的事情就交由他去經辦。
戶部經手的多是錢糧,算得上是六部裡面油水最大的一個地方了。
所以不讓他幹活,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如今,聽說尚書大人願意放今年的徵稅給他管,裴大人自是高興的不得了。
也幾乎是花了十二分的努力去巴結寧成文,想將這個六元及第的文曲星吉祥物哄來戶部任職。
誰都不覺得能考中狀元就能當好官。
但寧成文這個六元及第的名頭實在是太響了,又有幾個人能夠拒絕。
很顯然,吉祥物本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功效,正一邊呷著茶水一邊笑眯眯的看著他,那副態度就是勢在必得的架勢。
真真是小人得志!!
裴大人在心中恨不得將寧成文家中的八輩祖宗都罵個遍,可嘴上依舊是客氣的應了一句:“既如此,那就麻煩寧狀元帶我兒歸鄉一趟了。”
說完,他還不忘補充:“當然,這其中所用盤纏,全由我裴家一力支付,不能叫寧狀元出力又出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