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種怕被牽連的人嗎?!”
聶芷菁氣的腮幫子鼓鼓的,很不客氣的給了寧馨小腦瓜一下:“我那是怕你惹出什麼事兒來,你爹爹很快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你不能拖他後腿哎!”
就說聶芷菁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
這句話加上前面無意間的透露,就算寧馨是個傻子,現在大概也猜的到她爹爹的名次了。
但是眼下二人交流的重點顯然不在於此。
她平靜的對聶芷菁道:“阿菁姐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放心。”
寧馨過去不太能夠理解有些人明知眼前是火坑也一定要跳的原因。
但現在她突然就明白了。
人的一生總有些事情哪怕明知道危險,明知道艱難,也非做不可。
眼下這件便是其中之一。
聶芷菁被小丫頭臉上的決絕所震懾住了。
認識這麼久,她實在知道寧馨是個多麼聰明的丫頭。
她自知不如寧馨,索性也不再墨跡,拍了拍她單薄的小肩膀道:“好,要多少人,我去點給你!”
幾日後,衡王過生辰的訊息傳遍了全京城。
他自己倒是沒怎麼想要大辦的意思,但擋不住皇上一心想要補償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小兒子,所以,生辰禮之前就開始大張旗鼓的往衡王府送東西。
還安排了京中只為後宮唱戲的班子去衡王府辦了場堂會。
風向如此,京中其他的王孫貴族自然也有樣學樣,大包小裹的往衡王府送東西,表達對聖上的跟從。
顧緋日日被這些禮單子煩的要死。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捱到了生辰這日。
顧緋一早上就被抓起來換衣服迎人。
一直在應付來人。
好不容易能歇一會兒,顧緋才躺在躺椅上閉眼。
就見老管家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魏大人家來人了,少爺您得過去迎迎。”
“怎麼又來人了?”
顧緋癱軟著身子一點也不想起來。
但架不住老管家不依,一直將人往起拉。
這位老管家是他從淮南王府中帶過來的。
雖已經回了皇室,但淮南王待顧緋還是一如往常。
他待這個一直視如己出,顧緋迴歸皇室,他也是把身邊跟了多年的管家一併送入了京城,為了就是讓顧緋有事情的時候身邊能有人照顧一二。
“少爺,這些人當中有一些是需要謹慎對待,不可以授人以柄的。”
老管家語重心長。
顧緋癱在椅子上,雙眼望天,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情往來像一張網一樣將他死死困在了原地。
緊接著,他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坐直身子,問道:“從莊子裡接回來的那兩個人……”
管家領會的很快,眉頭皺起,小聲道:“少爺,可不敢再提這回事兒了,那倆人的存在實在是太危險了,不可再提。”
顧緋略略蹙眉:“我只是問問,他們有沒有被從莊子裡接出來。”
自家少主子就是這個脾氣,管家無奈的點點頭,又朝著後院打了個手勢,示意那兩個人現在還被關在後院的地牢裡面。
於亭和李貴這兩個人本來就是該死的,將這兩個人的命留到今天,起先是當初那個暗衛首領的一時心軟。
本來這次重新查出身份將人抓回來,淮南王的意思也是立時處死的。
可這次輪到了顧緋來求情。
他說不過兩個沒幾天活頭的老頭而已,犯不上沾上殺孽。
所以便將人直接送去了京郊的莊子,說是關一關再說。
可後面又不知道是抽了哪門子的風,又叫人給接了回來。
現如今就關在後院的地牢裡面,老管家心裡總覺得不妙,想著等到把生辰這件事情處理好,一定要報給王爺,叫他來定奪此事。
左不過是將人提出去殺了罷了,但王爺下的令總歸比自己下令還是要強些的。
老管家還在想方設法讓顧緋自己開口斬殺了後院兩人。
卻突然聞到一股子燒焦的味道。
“什麼味道?!”顧緋也聞到了,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後院裡燃起的一股股濃烈的黑煙。
“走水了?!”
二人聲音同時響起。
今日因為是衡王府的生辰宴,立府不久,府中的下人本就不多。
這會兒又都被安排到了前院招待來人,所以後院走了水的訊息到了這會兒還是沒有被人發覺。
但伴隨二人的吼聲,很快便有家丁拿著水桶開始朝後院著火的方向跑去救火。
濃濃的黑煙伴隨著府內人喊叫的聲音,火勢越來越大。
這一場衡王府的生辰宴顯得十分的狼狽。
宴席是擺不了了,有些人叫了自家的家丁也趕過來一起救火。
門外響起城中救火隊的聲音。
是五城兵馬司發現了這邊的火情,派了救火隊過來幫忙救火。
衡王府漂亮的園子裡頓時就亂七八糟了起來。
人們奔走呼號,水一桶接著一桶的朝後院的幾間屋子裡面潑。
顧緋原本也在這些人當中,可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三步並作兩步朝地牢所在的位置跑了過去。
廚房角落的瓷瓶兒連線著地牢的入口。
他將瓷瓶朝左轉了一圈,又朝右擰了兩下,一道黑洞洞的地牢大門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當中。
這間地牢不算太大。
說是地牢不如說是一間密室而已。
他站在上面就能看到底下兩個人的影子。
一高一矮,一健碩一瘦弱。
兩個老頭皆是鬢髮皆白,倚在牆邊,誰都沒有朝上面露出亮光的地方看上一眼。
顧緋心裡稍微放下一點。
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不願意殺這兩個老頭。
畢竟父親就曾經說過,他是一頭獵豹,從不會對任何人手軟。
也絕不會有什麼心軟的念頭。
可是面對這兩個老頭,他的確是心軟了。
……又或許,他心裡一直知道,若是真的將倆人殺了。
那麼他和小丫頭的關係就徹底無法回去了。
對待別人他一直都是狠辣殘忍的。
但對待寧馨,他總是無法下去這個狠手。
寧馨像是他心底那塊最柔軟的地方,也像過去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
他不忍心傷害她,就像不忍心傷害過去的自己。
“王爺,光太亮了,快把門關上吧。”於亭在下面冷著聲音道。
這老頭嘴是嘴硬的一個。
但顧緋也見過他溫柔的對待寧馨的樣子。
是啊,那丫頭總有那種讓全世界都愛護她的能力。
因為想到了寧馨,他對於亭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只淡聲道:“外頭走了水,但你們別怕,這裡頂棚用的琉璃瓦,燒不到你們。”
說罷,他又走回瓷瓶邊上,兩下擰回了機關。
地牢的門關閉,顧緋甩甩衣袖,重新走回到了院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