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財還要害命,這便是這些匪類的本質。
其實在他們抓住阿林的那一刻,寧成文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眼看著去送東西的雲師兄和六叔越走越慢。
磨蹭的好像上了年紀的老烏龜似的。
對面那夥人果真是沒了耐性。
為首那人派了身旁兩個出來迎人。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圍繞著那一堆東西的時候,寧成文在身後打了一個手勢。
文家眾下人便一股腦衝了上去。
這一次出門總共帶的下人不足十人。
拋卻被抓到的阿林,其實可用的武裝力量並不算多。
寧成文也只是在賭。
賭這些人沒有看起來那麼厲害,只是靠淫|威唬人的花架子。
可很快,寧成文便知道,這些人並不是花架子了。
因為前方戰局此刻是對面壓倒性的優勢。
他們配合極好,哪怕此時依舊警惕性極強,在文家下人衝上去的那一刻,便反應過來,應對得當,很快就將其餘眾人也給壓制住了。
為首那人狂笑道:“一幫子窮秀才,以為老子是吃素的是吧!過來!給老子解釋解釋,你派來這麼一幫廢物是想做什麼!”
他朝寧文二人揮揮手。
寧成文眉頭緊鎖,小聲道:“鶴軒,一會兒我去與他周旋,你先跑。”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寧成文依舊謹記自己是崔楚楚和文鶴軒的舅父。
他決不能自己苟活而讓外甥女的郎君喪命。
可……想到馨兒還在家裡等他,寧成文頓時又心如刀絞,只好將寧馨小小的身影從腦中分離出去,咬著牙對文鶴軒道:“切記,要替我照顧好馨兒。”
“舅父……”可文鶴軒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又如何能在這個時候拋棄寧成文。
二人糾結片刻,為首那人卻已經是沒了耐心。
作勢就要衝上來直接了結了這兩個人。
可正此時,地面傳來輕微的震動,緊接著是駿馬的嘶鳴,一聲沉啞的威嚇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區區一些無名匪類,竟也敢對我淮南的門生下手?!給我抓回去,叫本官瞧瞧,他們膽子到底是有多大!”
馬蹄陣陣,嘶鳴哀哀。
很快,一小隊的兵馬就直接越過寧文二人將尚且來不及反應的劫匪們給抓了起來。
緊接著,一頂靛青色的小轎不緊不慢的被放在了寧文二人面前。
下人來掀起了轎簾子,一張端素的中年男人面孔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他的官服上打著雲雁的補子,面目端正,不怒自威。
他上下將文寧二人打量了一番,最終視線落在了寧成文身上,淡淡開口:“你是淮南的那位三元?”
只有四品文官才會打雲雁的補子,就算是寧成文不知面前這位大人的名字。
但他也是趕緊躬身道:“在下卻是淮南考生,寧成文,多謝大人此番救命之恩。”
他說完便跪倒在了地上,一旁的文鶴軒被他餘光掃了一下,也如夢初醒般趕緊跟在身後也拜了下去。
官轎裡那位不知名諱的四品文官大人沒說話,只是略略點了點頭。
然後又抬眼朝遠處看了一下。
那些匪類能夠壓制住寧家文家的下人,這很正常。
畢竟再怎麼樣他們手上是沾過人血的。
但面對這位文官帶來計程車兵們,這些人立馬就認了慫。
沒打多會兒,立馬就原地告了饒,還說以後堅決不會再幹這種缺德事了。
“認錯倒是快。”
那位大人哼笑一聲,擺擺手道:“都直接給我帶去省城,我倒是要問問他們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條人命!”
四品文官大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叫人將那些匪徒捆起來以後便沒有再理會寧成文和文鶴軒,
寧成文記掛著道謝,還想問一句對方是誰。
四品文官大人只是眼尾掃了他一眼,說道:“若你足夠出色,我們很快便會再見。”
說完,幾個轎伕起轎將人帶離。
寧成文在原地思考了半晌也沒有想明白這人可能是誰。
省城郡守蔡大人從五品,還不及這位大人品階高。
既不是郡守蔡大人,那還會是……
雖然滿心的疑惑,但此時情況也容不得寧成文多想。
荒山野嶺,下人們個個兒受了驚嚇。
剛才那位大人心善,還留了幾個官兵護送他們一路進了省城。
到了城門口,查驗了身份,守城官兵放行。
那位大人留下的幾個官兵便準備撤離。
寧成文見狀,趕緊從馬車上蹦下來,拉住其中一人道:“小兄弟,你且同我講講,剛才那位大人姓甚名誰,日後我也知道該與誰道謝。”
被拉住的小夥年紀不大,剛想說不知道,卻猛然間感覺到衣袖裡被塞了個硬邦邦的小玩意兒。
拉住他的秀才眼尾帶著點討好的笑意。
手裡被塞了銀子,這位聽說還是淮南府的寧三元,日後未必就沒有出頭之日。
小夥子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剋制住自己的嘴。
小聲道:“這位沈大人是從京城來的。”
啊?京城來的沈大人?那又是誰呢?
……
進省城趕考的讀書人和府試一樣,多半都是住在考寓裡面的。
之前每次都是寧馨安排好。
這一次寧成文原以為要自己出面解決,卻沒想到文家的那位六叔早一步便已經將這些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我家掌櫃與這間客棧的掌櫃有舊,臨來前便遞了書信,留了兩間上房,一間給我家少爺,一間給舅老爺您的。”
六叔畢恭畢敬,將房門鑰匙遞到了寧成文手上。
這句舅老爺叫的寧成文渾身舒坦。
他原本是不願意佔人便宜的性情,但被這句舅老爺叫完,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是文鶴軒的長輩哎,這哪算什麼佔便宜。
在客棧中安頓好不久。
寧成文便火急火燎的將給閨女報平安的書信寫好寄了回去。
這是父女倆商定好的。
他也知道女兒不放心他,所以書信中並沒有寫路上遭遇的那些事情。
只說了到了省城以後的安排。
書信寫好封好,寧成文開門,叫阿林拿去寄送。
阿林接了信去找驛站寄送。
寧成文剛要關門,便聽到門外傳來兩個書生打扮的人的談話。
“什麼?這次鄉試的主考不是費大人麼?”
“你這信兒也太晚了些吧,費大人連襟貪墨賑災款的事兒叫人給告到御前了,他自然不能繼續當這屆的考官,聽說這次的考官是聖上欽定的,才從京城過來的,是文淵閣的大學士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