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子伸出塗有鮮紅豆蔻的右手,端起酒杯,送到楊絨絨的唇邊。
看這架勢,楊絨絨若是不喝酒,對方就不會放過她。
楊絨絨和沈溫衾心裡都清楚,這酒不能喝。
否則他們就很可能跟以前那些失蹤了的人一樣,永遠都回不去了。
楊絨絨像是被嚇唬住了,露出委屈又無奈的神情:“你別這樣,我好害怕,你把酒杯給我,我自己喝。”
紅娘子將酒杯塞進她的手裡,眼睛仍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顯然是要親眼看到她喝下酒。
楊絨絨端著酒杯,藉著低頭喝酒的動作,悄悄看了眼身邊坐著的沈溫衾。
他雖沒有說話,但楊絨絨能看到他頭頂的對話方塊。
【把酒倒了。】
楊絨絨毫不猶豫,直接就將酒杯往地上一扔。
酒水撒在地上。
這個動作不僅激怒了紅娘子,也激怒了船艙內的其他人。
他們齊刷刷站起身,凶神惡煞地朝著楊絨絨撲過來。
距離最近的紅娘子手指甲已經快要刺進楊絨絨的眼睛。
楊絨絨立刻往後躲。
同一時間,沈溫衾拔劍出鞘。
他雖然無法使用靈力,但他的劍招還沒忘。
無念劍的劍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冰藍色弧度,速度快得出現殘影。
紅娘子的右手被一劍斬斷。
她發出淒厲的慘叫。
但很快,她的右手就又重新長了出來。
長出來的新手只有白骨,沒有皮肉。
看起來更加詭異了。
紅娘子用怨毒的眼神看著楊絨絨,詛咒道:“我要你死!”
說完就再度朝著她撲了過去!
楊絨絨感覺很冤枉,明明斬斷她手的人是沈溫衾,為什麼她就盯著自己一個人啊?!
所有意圖襲擊楊絨絨的人,全都被沈溫衾揮劍擋開。
兩人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了船艙外。
然而,甲板上的那些人此時也都變得跟紅娘子一樣,一個個都目光陰狠,仿若中了邪般,齊刷刷圍上來,不讓楊絨絨和沈溫衾有機會離開。
為了找到突出重圍的機會,沈溫衾的招數越發狠絕。
所有靠近他們的人,都被他一劍穿喉,當場斃命。
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那些被殺了的人死後很快就會復活,不僅如此,他們還變得更強了,不管是速度還是力氣,都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這導致楊絨絨和沈溫衾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對方是不會死、且不知疲倦的怪物,而楊絨絨和沈溫衾卻是凡身肉軀,再這樣僵持下去,最後勢必是楊絨絨和沈溫衾先支援不住。
楊絨絨一邊應敵,一邊努力思考該怎麼解決眼下所處的困局。
忽然,沈溫衾喊了她一聲。
“桑春。”
楊絨絨扭頭看向他,一眼便看到他頭頂的對話方塊。
【我去吸引火力,你趁機跳船。】
她皺眉,這個辦法確實可行,但他會很危險,萬一他被那群怪物集火給滅了怎麼辦?
沈溫衾顯然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於是她看到他頭頂的對話方塊又彈出新的內容。
【放心,我有辦法全身而退。】
見他這麼說,楊絨絨方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提議。
她正想著沈溫衾會用什麼辦法引開那些怪物,就見他忽然漏出個破綻,讓紅娘子抓到可趁之機。
紅娘子在他手背上抓出一條深深的傷口。
鮮紅的血液湧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那些怪物在看到鮮血後,頓時就變得更興奮了。
他們甚至都忘了還有個楊絨絨,一股腦兒地朝著沈溫衾撲過去。
沈溫衾裝作體力不支的樣子,朝著另一個方向倉皇逃去。
怪物們自然是緊追不捨。
如此一來楊絨絨就有了逃跑的機會。
她趁其不備衝到護欄旁,雙手抓住護欄用力往外跳。
誰知紅娘子卻在此時一把揪住她的頭髮,用力將她往回抓。
紅娘子面目猙獰地吼道:“你休想跑!”
楊絨絨實在是搞不明白,為什麼這女人就一定要盯著自己不放?
她揮動無妄劍,毫不猶豫地一劍斬斷頭髮。
烏黑髮絲紛紛掉落。
紅娘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楊絨絨跳下船。
落入海水的剎那,楊絨絨還沒來得及感受到海水的冰冷,就感覺眼前一黑。
世界忽然變得寂靜,大腦模糊不清。
等她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靈舟上,身上衣服都是乾的,長髮也還好好的。
此時她正盤腿坐著,沈溫衾躺在旁邊。
他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像是陷入了昏睡。
楊絨絨叫了他好幾聲都沒用。
她舉目四望,目之所及皆是迷霧,根本就看不到什麼長日舫。
方才他們在畫舫上經歷的一切都彷彿是幻夢。
現在她醒了,所以回到了現實。
可沈溫衾為什麼還不醒?
難道是因為他沒能成功離開長日舫?
靈舟孤零零地漂泊在海面上,四周是濃郁漆黑的迷霧,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到,彷彿整個塵世都已離他們遠去。
楊絨絨看著面前的沈溫衾。
他靜靜地躺在那兒,雪白衣裳鋪滿靈舟,濃黑睫毛落下一小片陰影,毫無瑕疵的面容在夜色中泛著瑩潤光澤,猶如珍貴的天然藝術品,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平日裡他總是表現得非常高冷,讓人不敢靠近。
但此時,他閉著眼睛,那種冷淡的氣息散去,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楊絨絨心裡有些難受。
沈溫衾是為了她才來蓬萊仙島尋求龍骨的。
如果沒有她,他現在仍是風光無限的天下第一劍修,不至於像現在這般生死不明。
是她連累了他。
楊絨絨抬起他的上半身,將他的腦袋枕在她的腿上。
她看著前方無窮無盡的迷霧,喃喃道。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前方忽然出現一點兒亮光。
楊絨絨眼尖地捕捉到那點兒亮光,立刻就來了精神,有人來了嗎?!
那點兒亮光越來越近。
原來那也是一葉靈舟。
小小的靈舟上坐著一個熟人,正是分別不久的王鶴之。
王鶴之站在靈舟之上,手裡提著一盞小小的燈籠。
楊絨絨看到的那點兒亮光,正是從那燈籠散發出來的。
她很是驚喜:“你不是說在渡口等我們嗎?怎麼來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