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溫衾一怔,手中的劍遲遲沒有落下。
理智告訴他,面前這女人肯定是在騙他,他不能被動搖。
可感情卻讓他怎麼都狠不下心殺了她。
哪怕她接近他是別有企圖,可三十年的陪伴不是假的,他們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仍記憶猶新,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在他心裡紮了根。
若要殺她,就等於是在挖他的心。
那滋味比死還痛苦。
臨淵發覺沈溫衾的動搖,立即逼問:“你該不會是想放過她吧?你忘了她是怎麼欺騙玩弄你的嗎?”
沈溫衾閉了閉眼睛,竭力保持冷靜。
可是心魔在瘋狂滋長,催促著他立刻揮劍殺了楊絨絨。
只有她死了,以後才不會再騙他。
手中的無念劍微微顫動,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微泛白。
周身的劍氣變得混亂,寬大的衣袍隨之上下翻飛。
懸掛在劍柄上的紅色劍穗亦隨之飄蕩。
柔軟的麥穗掃過了沈溫衾的指尖,令他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這劍穗是小徒弟桑春親手編好後送給他的。
劍穗上還墜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心形靈石。
那是她用自己賺來的第一顆靈石辛辛苦苦打磨而成的。
靈石堅硬,為了將它打磨成想要的形狀,她的十根手指都磨出了血泡。
她十指纏著紗布,捧著劍穗跑到他的面前,用滿懷期待的目光看著他,笑著對他說道。
“師尊,明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弟子身無長物,只能親手做了這個劍穗送您。”
溫暖的回憶襲上心頭,硬是將那叫囂的心魔給壓了下去。
沈溫衾再度睜開眼時,眼中已經恢復了清明。
他垂眸看了看隨風飄揚的劍穗,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徒弟,心裡已然做出了決斷。
接下來便聽他緩緩地道。
“桑春是我的徒弟,她做錯了事,理應由我帶回師門處置。”
聞言,楊絨絨心頭一鬆,看來沈溫衾心軟了,準備饒她一命。
她頓時感動得淚如泉湧,激動地道:“師尊,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再也不會騙你了!”
沈溫衾沒有應聲。
他雖不會殺她,卻也不會輕易饒過她。
等回到宗門之後,他定要好好地懲處她,好讓她知道撒謊騙人是什麼下場。
沈溫衾御劍落地,正欲伸手去拉楊絨絨,想要把她帶走。
一隻鬼影猛地衝了過來!
沈溫衾反應極快,揮劍掃開鬼影。
他抬眸望向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鬼帝,目光冰冷。
殊影絲毫沒有偷襲被抓包的尷尬,他平靜地道。
“么么是我的人,不管她是死是活,都只能由我處置,旁人沒有插手的資格。”
說完他就操縱厲鬼前去抓楊絨絨。
可還沒等厲鬼碰到楊絨絨,便被一道強大的魔氣給擋了下來。
魔尊臨淵嘴角噙笑,像是在笑,可眼中卻不含一絲笑意,語氣是不容反駁的強勢。
“瀟瀟可是跟我簽過契約的,她的死活只能由我說了算。”
他想用魔氣將楊絨絨捲住帶走,妖王珩野直接就撲了上去,硬生生衝散了魔氣。
巨大的妖獸身軀擋在楊絨絨面前,蓬鬆的巨大獸尾將楊絨絨整個纏住。
他雙目赤紅,咧嘴露出鋒利獠牙:“珠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誰敢跟我搶,我就殺了誰!”
氣氛劍拔弩張,誰也不敢退讓。
眼看一場大戰是在所難免了。
這發展正中楊絨絨的下懷。
她暗自欣喜,心中海豹式鼓掌——
打起來打起來!快打起來啊!
等他們四個打起來了,就沒人顧得上她,她便能趁亂開溜了。
然而現實沒她想得那麼簡單。
四人打算打一架,誰打贏了誰就能帶走楊絨絨。
他們知道她不是個老實的,在動手之前,臨淵先用捆仙鎖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捆仙鎖是個地階法寶,任何人只要是被捆上了,就別想掙脫,實乃殺人抓賊、居家旅行必備之良品。
此外,沈溫衾還特意在楊絨絨周身加了個結界。
這樣一來既不用擔心戰鬥會波及到她,又能防止她逃跑,一舉兩得真是完美!
解決了她這個後顧之憂,四人不再浪費時間,開始各展神通打了起來。
劍風、魔氣、獸吼、鬼影。
交織在一起,彼此碰撞,炸裂。
四個人的身影快得看不清,霎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山上的鳥獸早已經跑了個精光,附近的修士們也都被嚇得躲了起來。
偶有幾個膽子大想看熱鬧的修士,也只敢隔得遠遠的。
楊絨絨被困在結界之中,即便有劍風或者魔氣飛過來,也會被結界全部擋下,不會傷到她分毫。
她身處吃瓜看戲的最佳席位,換做平時她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看熱鬧的好機會。
可現在不一樣。
她的生死危機還沒解除呢!
只等那四個傢伙分出個高低,就會來收拾她。
哪怕他們不殺她,肯定也不會讓她有好果子吃。
所以她必須要抓住現在的機會趕緊逃跑。
還好楊絨絨先前有從系統商城兌換過一些保命用的道具,其中有個道具叫做瞬移符。
只要撕碎符籙,就能生成一個傳送法陣,將她隨機傳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並且這個符籙可以無視一切地形和結界,堪比天階法寶,牛得一批!
當初她一看到這個瞬移符,就覺得它很好用,關鍵時刻可以發揮奇效。
但它的兌換價格也是非常驚人的。
楊絨絨為了得到它,幾乎把家底都給掏空。
好在錢沒白花,眼下就靠它救命了!
趁著這會兒沒人注意到她,她艱難地扭動身體,從腰間掛著的乾坤袋裡取出瞬移符。
由於雙手是被反綁在身後的,她看不到身後的情景,只能憑藉著直覺捏住符籙兩邊,用力一撕。
她的腳下立刻生出個小型法陣。
法陣散發出白色微光。
正在混戰之中的四人察覺到不對,齊齊住手,戰鬥暫時告一段落。
等他們看向楊絨絨所在地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結界,以及正在消失的傳送法陣。
沈溫衾一拂袖,撤掉結界。
其餘三人急匆匆地飛過去,但還是晚了一步。
傳送法陣在他們眼前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