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這些大臣,雖然冠冕堂皇的站在幹岸上,但不是每個人都乾乾淨淨,有侯國和王國的貴族可能看不上三瓜兩棗,但是卻會預設下面的人去拿。
君主專制時代想要要求這些人一心為民,那是不可能的。
漢廷的主要經濟體系是由洛新當政之時確定的,是為了快速恢復經濟而設定的,所以商稅的比例很低,主要是象徵性,目的是為了排查商人的資產和天下商業流通的情況。
漢武帝劉徹的時期對商稅的比例上調了一些,但因為府庫夠用,所以朝廷沒有下去強硬的收,不少商人就暗中對抗,不願意繳納高額的商稅。
這的確是商人自己找死,朝廷定下的交易稅不算是高,就連這都想要偷漏,不願意為朝廷繳納賦稅,真是利令智昏。
這是自己鍛造了一把尖刀,然後將尖刀衝向自己,還將刀柄送到了朝廷的手中,沒見過這麼想要找死的。
不過這些商人之中的不少,背後就是長安城或者地方上的權貴在包庇,強大的有諸侯王以及公主和頂級的列侯權貴,弱小一點的也有次級列侯,朝中和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員。
畢竟在大漢朝,背後沒有名聲背景夠硬的列侯或者諸侯王,到了異地,那是一定會被吃幹抹淨的。
結果現在這些肥羊萬萬想不到自己直接被桑弘羊當作新皇大禮包送給了劉旦。
殿中最坐蠟的實際上還不是這些商人的保護傘,而是大司商。
從桑弘羊進言開始,他就一直坐立不安,就像是屁股底下有針一樣,用如坐針氈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作為九卿之一,還是主管大漢商業的九卿,鹽鐵官營等等插不上話就算了,甚至就連部門直管的商業都被桑弘羊搶了風頭,還被狠狠踩了一腳,這收不上來商稅,導致商人大規模逃稅漏稅,這一看就是嚴重的失職啊。
果然劉旦望向他的目光已經有些不善了,陰陽問道:“大司商,剛才大司農所言,你可聽到了?”
大司商一個激靈,立刻出列說道:“陛下,這是臣的過錯,臣立刻去查,絕不姑息!”
沉默片刻,劉旦的聲音飄忽傳來。
“大司商,查不到朕滿意,就收拾行囊到遼東都護府樂朗郡去吧,朕曾經在那裡和夷狄作戰,那裡的山間風光很美,是個養老的好地方,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帶上妻子和家人,這是朕對你的關愛啊。”
大司商聞言咯噔一下,閒暇時曾經聊過,就算是去遼東,最遠也不能超過薊城,再往北走,據說水落下就會結成冰,那根本就不是能生存的地方。
“陛下,臣一定讓您滿意!”
想到這裡,大司商心中不禁一陣發狠。
皇帝怎麼滿意?
不就是多多的榨取商稅,為他的戰爭計劃籌集軍費?
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得罪不得罪人了,先把自己的位置保住再說。
不過大司商悄無聲息的望了桑弘羊一眼,眼底閃過了一絲絲的殺意,就是桑弘羊這個比坑他,日後若有機會,定要讓桑弘羊領教一下他的手段。
……
洛盛緩緩隨著人流離開大殿。
是的。
剛剛他就在大殿之中,他是在劉進崩殂後三天進的長安城,本來是給皇帝壓場子的,沒想到皇帝卻直接沒了,新皇甚至都選擇好了。
他似乎一下就成了無用之人,不過既然來都來了,總還是要待一下,看看這大漢的形勢發展,調整一下家族未來的策略,隨著洛景的逝世,洛氏和劉氏的血脈聯絡基本上斷絕了,雙方之間的關係一下子就冷淡了許多。
回到長安城的洛氏府邸,洛盛緩緩鋪開白紙,給自己的父親寫信,述說自己這一陣的見聞。
“父親,安好。
天子推翻了鼎帝休養生息的策略,而是要繼續起大兵征討西南,戰略的規劃看著很是合理,此戰應當是能夠勝利的。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子征討四夷,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兒子不應當反對他。
但因為一場常規戰爭就開始籌集軍費,他的性格讓兒子有些擔憂啊。
天子喜歡武事,而且擅長武事,大漢會不會走上窮兵黷武的道路呢?
天下會走向何方呢?
這是兒子所擔憂啊。
離開長安之後,兒子準備去西域見二弟一趟,父親勿念。”
洛盛剛剛封好信裝進竹筒之中,就聽到管家敲門說道:“公子,安陽侯韓林求見。”
韓林走進洛府,皇宮之中發生的事情讓他心情舒暢,見到洛盛後笑著問道:“公子,當今陛下要征討西南夷,不知道昭公是何意見?”
洛盛讓韓林坐下後說道:“這是大漢,不是邦周,洛氏的意見並不重要。
既然天子想要戰,那便戰。
之前家父不同意君侯所說,是因為的確不合時宜,但是現在形勢有變,或許征討西南夷是更好的解決方法吧。
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事,總是要做了才知道的。”
韓林聽到洛盛所說,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重,又問道:“公子,朝堂上陛下說要讓大司商查偷漏的商稅,您可有什麼意見嗎?
這可能會掀起很大的波瀾啊。”
洛盛聞言有些奇怪的望著韓林問道:“我能有什麼意見呢?
昭公國是獨立的藩屬國,在大漢的所有交易都遵守大漢的律法和雙方之間的協定,全部按時按規的繳納了賦稅,查也查不到昭公國商隊的頭上。
至於大漢之內的商人,據我所知,大漢的商稅並不算是高,大漢戍邊的花費很高,作為富裕的商人,為大漢邊防繳納賦稅應當是應該做的。”
韓林聞言嘴角直抽抽,深刻的體會到了雙方之間的差別,洛氏的商隊在大漢是有一部分特權的,漢廷和昭公國之間屬於國與國的貿易關係,和他們這些內藩國是完全不同的。
“公子,您不用和我打這些馬虎眼的,我們兩家的關係,您就說些心裡話,安陽韓氏沒有偷漏商稅,不怕朝廷查,但這件事真的很大,我有些擔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