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空率領著數千甲騎從無雙侯國一路向東,不斷徵召諸國的精銳騎兵,一路跋涉,進入敦煌郡休整。
然後就得知了涼州刺史董卓的騷操作,眼角一道厲色閃過心知這涼州刺史,心術不正,定然不是忠正之臣。
他並不太在意,這浩瀚的天下,忠正之臣如過江之鯽,奸佞之輩亦如過江之鯽,況且即便都是忠臣,互不認可,互相爭鬥也是正常的。
洛空的出現對整個涼州的官員都是一種震撼,無雙侯有太久沒有對涼州施加自己的影響力了。
如今洛空雖然只帶著三萬人馬出現,但全都是精銳,皆是一人四馬,超過十萬匹馬的聚集,實在是過於震撼人心。
而且這三萬騎兵雖然不是全甲,但披甲率之高,還是讓涼州頗為震驚。
如果皮甲也算甲冑,那這支軍隊幾乎是百分百披甲率。
幸好這是涼州,涼州有全天下最精銳的騎兵之一,還能穩得住心神。
洛空繼續前行,然後在武威郡立起了帥旗,還留在州郡之間的軍事主官,都要前往拜見他。
他是驍騎將軍,無論願不願意承認,他是天下武將的領袖之一。
……
夜朗星稀,明月高懸。
涼州刺史府。
賈詡收拾了行囊,準備從他認為的不可久留之地開溜,去尋找駐紮在武威郡的無雙侯驍騎將軍洛空洛子明。
“文和,你當真要走嗎?”
賈詡剛剛走過走廊的拐角處,突然一道略有些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嚇了他一大跳,一道身形有些單薄的人影站在陰影之中,氣質完美的融為一體,若不是他出聲的話,根本就沒人能夠發現。
賈詡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李儒,剛剛提起的心便放下來,他相信李儒不會害他,於是轉過身來說道:“文優,不辭而別就是擔心與你交談,我在屋中給你留了信件,沒想到還是遇到了伱。”
李儒從陰影之中走出,兩人便直接靠坐在走廊的欄杆上,沉默了一瞬,李儒問道:“文和,你為什麼不願意襄助主公呢?”
賈詡聞言徑直說道:“因為我不看好董卓,性格決定命運,他成不了事。
若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涼州,仍不失諸侯之位,但前往中原,一定是他敗亡的開始。
我不能選擇這樣的一個人效忠。”
李儒聞言心瞬間沉到了底,他一向自認為天下謀臣勝過他的沒有多少,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他是漢朝開國英文獻侯那樣的人物,治國治軍,出謀劃策,無一不通之人。
但在看人算事這方面,他不如賈文和遠矣。
賈文和是他見過對局勢判斷最恐怖的人,能對每一條資訊反覆解讀,直達本質,幾乎稱得上是算無遺策。
現在他說董卓不能成事,幾乎判了董卓的死刑,李儒嗓音有些嘶啞的問道:“主公出身卑微,或許有許多缺點,但有你我在旁,足以規勸。
昔年高皇帝不也渾身不似王者氣象的缺點嗎?
扶持這樣一個人物,難道不正能盡展所學嗎?
讓天下人看看,不是那是出身高貴的人才能做下大事,我等寒門亦有作為。”
賈文和微微嘆息道:“文優啊,你心中對寒門和豪門的成見太大了。
臨走之前,我有一些話和你說。
這世上哪裡有一成不變的事呢?
董卓他不能代表寒門,昔年欺辱你的洛陽豪門也不能代表豪門。
寒門不和善掛鉤,豪門不與惡相通。
在乎人心,在乎人性。
如果你開始用身份去指代人的時候,那政權就岌岌可危了。
若是你想要扶助寒門,相信我,這世上一定有出身寒門卻品德上佳,有王天下氣象之人。
跟著董卓,你的下場不會好。”
李儒沉默了一瞬,然後問道:“那無雙侯呢?
你是要去投奔無雙侯吧。
但洛氏不王,你不是要去尋找能王天下之人嗎?”
不聊有關於董卓的話題,賈文和便笑道:“能不能王天下實際上不算是重要,重要的是能安安穩穩的讓我復興家族。
進入了無雙侯麾下,以我的才能和出身,就是進入了洛氏的視線之中。
如果大漢能復興,我自然是功臣。
如果大漢覆滅,無雙侯和英侯都會陪葬,但昭城不會讓我這樣的人陪葬,我會跟隨下一位出世的洛氏子。
簡直穩若泰山,是上上的效忠之選。”
“唉。”
重重的一聲嘆息,兩人都沒再說話,相互躬身作揖,賈詡一步步堅定的向外走,點點星光落在他的身上。
賈詡走在院門前,轉身回望,他望見李儒站在走廊的屋簷之下,全身俱在黑暗之中。
他沒有勸李儒和自己一起走,人各有志,李儒心中有執念,那就是他的道路。
李儒望見賈詡渾身沐浴著銀色的月光,就像是披著一層紗前方是光明大道。
李儒笑了笑,沒有人看見,他相信自己的這個好友,能有一個比自己更好的未來,一個聰明到極點又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
賈詡離開涼州刺史府後就直奔洛空下榻的行轅,這時就體現出賈詡和董卓交易的重要性了。
他在涼州有了些許聲名,按照中原的話來說,他現在是涼州名士。
這就像是簡歷上有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工作經歷,可以以此作為敲門磚。
洛空沒想到居然會有涼州的文士來拜訪自己,而且還是從涼州刺史府出來的,頗有些好奇接見了賈詡。
賈詡走進屋中,便見到一個眉心篆刻聖痕的洛氏子端坐著,心知這就是那位無雙侯洛空了,於是向前兩步,躬身作揖行禮,口中道:“武威賈詡,拜見君侯,還望君侯恕罪。”
恕罪?
洛空本來還沒想好說什麼,卻被賈詡這一句直接勾起了好奇心,“先生還請坐吧,你所言恕罪,是何道理啊?”
賈詡直起身子,也不坐下,徑直說道:“護羌將軍、涼州刺史前往平定羌亂,是詡為他出的計策,所以前來向君侯告罪。”
嗯?
洛空眼神一凝,頓時氣勢大熾,在西域從刀山火海之中殺出來的凜凜威勢瞬間壓迫了過去,手微微摸在劍柄之上,沉聲道:“先生請言。”
賈詡被氣勢所迫,面色一白,但心中不慌,洛氏是講道理的,他倒是不擔心被一劍殺掉,於是也不拐外抹角,徑直說道:“董卓董仲穎,草莽出身,性格暴躁而不甘於屈居人下,善行險招,不重大局。
若是他在涼州,必不可能屈居於君侯之下。
君侯前往洛陽的第一個敵人,就不是太平軍,而是西涼鐵騎了。
西涼鐵騎,乃是天下精銳,數逾十萬,能橫行天下。
董卓心性雖差,但卻是猛將,手下諸將雖都是武夫,但率領騎兵作戰,卻疾如風,猛若火。
兩相爭鋒,只能兩敗俱傷,所以詡以言語將董卓調開,使君侯能安然而東。”
這不是賈詡吹牛逼,這支董卓和李儒一手打造的西涼鐵騎有多強,賈詡是能窺見一二的。
西涼鐵騎的披甲率雖然沒有西域軍高,但是人數卻勝過極多,算起來數量是差不多的,真打起來沒有神廟軍在場的西域軍,甚至可能不是西涼鐵騎的對手。
洛氏子的確是猛,文武雙全,但沒有神廟軍和敢戰士的洛氏子,也就是正常猛將的程度。
並不是每個洛氏子都是洛武公那種能斬將奪旗的猛人,尤其是在攻破大漢天命之後,亂世英雄輩出,雖然沒人知道,但慢慢洛氏就會發現。
為什麼姬昭要警告家族,一定要在亂世時小心謹慎,就是因為亂世的天縱之才太多了。
那些屬性超過90,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天才,在亂世之中一叢一叢的,甚至都能組成參謀團和神將團了。
聽到賈詡所言,洛空將扶著劍的手放下,氣勢收斂,輕輕揮手道:“先生大義,請坐,來此可是有言要教吾嗎?”
賈詡這才施施然的走到坐席上,答道:“君侯家學淵源,不敢教君侯,只是有數言,想要上呈君侯。”
洛空腦海之中還在回想剛剛賈詡說的話,越想越覺得巧妙,於是認真地說道:“先生還請說吧。”
賈詡沉吟一下道:“君侯勤王而來,西域諸軍精銳,定然天下震動。
詡有一言想問,君侯勤王要如此做?
是攻伐太平軍,還是入洛陽守衛?”
洛空沉吟道:“外軍入洛陽,恐怕不行。
只要能解洛陽之危,擊敗太平軍便足夠了。”
賈詡聞言沉聲道:“那君侯就要小心了一著不慎,就會全軍覆滅的結局,而且不是敗在太平軍手中,而是死於奸佞之手。”
賈詡此言宛若在平靜的湖面上砸下一顆巨石,讓洛空不能平靜,他緊緊地盯著賈詡,等待著他後續的言語。
賈詡緩緩講述著自己的推斷,洛空越聽越振奮,甚至直接坐到了賈詡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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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進涼州,駐武威,州郡諸將官往來拜見,甚乏,及賈詡來投,空與之談,半夜不覺疲累,乃嘆曰:“吾得文和,有若高祖得良也。”——《後漢書·無雙侯世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