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出道以來,幾乎每一場戰爭都會造成大量的殺傷。
這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是他令諸國膽寒的最大原因。
殲滅戰是最難打的,因為人不是豬,人會逃跑。
打殲滅戰的關鍵是什麼?
作為殲滅戰的專家,白起只會說:地形!
必須是相對封閉的地形才能成功的實行殲滅戰。
洛載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帶了不少通識天文地理的人。
洛載望著大營之中的堪輿圖,語氣極為確定的說道:“按照白起的習慣,他一定會根據山川河流的走向,來佈置軍隊。
他一向喜歡搞穿插突擊,截斷糧道,然後將敵軍困死,昔年韓魏聯軍就是敗在這一招之下。
我現在需要諸位根據堪輿圖,和你們腦海中的地形,來確定那些可以行軍的道路。”
白起這種頂級的兵權謀統帥,一切戰略和戰術都是根據天時地利人和制定出來的。
洛載這種兵形勢的莽夫可能會突發奇想,但是白起不會,即便有奇兵,那也是計劃之中的奇兵。
只要能將戰場上的行軍道路全部畫出來,就能順著白起的思路模擬他可能的行軍路線。
因為限於交通和資訊的傳遞,古代戰爭很多方面都是固定死的。
若是白起知道洛載還有這麼一群能人輔佐,定然會直接退回秦國之中,大罵掛比無恥。
白起很快就感受到了,他最擅長的就是軍略,卻沒想到會被洛載會這種方式所剋制,頗有一種無處使力的憋屈感覺。
“沒想到太子載不僅僅統率大軍衝陣無雙,對戰略的理解也是如此的精妙,竟然能夠識破我大部分的佈置,我真是越來越期待了。”
秦國聽聞洛載出戰時,秦王稷就派遣公子壁來到軍中。
公子壁開門見山急聲問道:“將軍,洛國太子載率領四國聯軍而至,您有把握嗎?
王上說,請您務必小心,太子載陣斬兩王,實在是天下少有的悍勇之士。”
白起沉聲道:“公子,還請您回稟王上,太子載確實是天下少有的名將,但起一生不弱於人。
況且若是因為四國聯軍就畏縮不前,難道秦國一統天下的大願就這樣躊躇不前了嗎?
若是洛太子舉七國之力來攻,難道秦國還要退守函谷關和黃河,放棄這些年來打下的城池嗎?
秦國一統終究是要面對洛國的,這是秦國的宿命,起願意作為鋒刃,為王上試一下洛國。
況且洛太子載雖然強橫,但是韓魏楚三國都是像老鼠一樣卑鄙陰暗的人,是不足以作為盟友的。
洛太子載縱然無雙,和他們結盟就一定會招來禍患。”
公子壁回稟秦王稷,秦王稷閉目沉思了許久,緩緩說道:“白起說的不錯,這一仗總是要打的,若是畏縮不前,接下來的二十年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寡人又能有幾個二十年呢?”
以秦國的耕戰體制,一旦全力支援一場戰爭,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是極為強大的,白起心中大定。
圍繞著洛邑周圍百里,越來越多的軍隊進入這裡,這些軍隊駐紮在不同的地點,扼守著關鍵的城池和要道。
這片武王選定,姬昭營建的邦周天命之地,再次被戰爭的陰雲所籠罩,空氣之中瀰漫著肅殺與鮮血的味道。
洛邑。
近侍快步走進宮殿之中,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天子諾跪坐在上首,身邊放著利劍,沉聲問道:“是秦人開始攻城了嗎?為寡人批甲,寡人要親自為將士們擂鼓。”
近侍欣喜道:“王上,不是秦國攻城。
洛國太子載率領韓魏楚三國聯軍前來援救洛邑,秦國軍隊後退三十里,洛邑暫時安全了。”
天子諾“蹭”的站起,急聲道:“太子在何處?”
近侍還未說話,天子諾就聽到一道帶著笑意的清朗雄渾的聲音響起,“王上,臣在這裡。”
天子諾轉頭望著大殿門前,洛載腰間配著劍,正滿臉笑意的望著他。
天子諾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意,連忙奔向洛載,兩人執手相望。
天子諾眼中噙滿眼淚,哽咽道:“太子,從您帶走禹王九鼎,到現在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寡人以為這一生都不能再見到您,卻沒想到會有今日的機會。
秦國人屠圍城,他的兇名整個諸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的敵人沒有不被打敗的,他攻擊的城池沒有不被攻克的。
寡人不願墮了先祖的聲名,已經想要與社稷共存亡。
卻沒想到您卻來到了這裡,再次挽救寡人於水火之中。
寡人知曉您是為了擊敗白起而來的,洛邑城中還有國人、糧食、布帛、兵器、甲冑,想必是您所需要的。
寡人將洛邑城交付於您,若勝,則繼續安居洛邑,若敗,不過一死而已。”
洛載昂然道:“王上,臣這一生,一向不服人。
縱然秦國強橫不能制,白起是超世之傑,縱然上天不再庇佑邦周,臣亦不會束手就擒,讓武王與素王蒙羞。
全力與秦國一戰,分個高低上下。”
雙方之間不斷地爆發小規模的戰爭,洛載命令三國軍隊搶奪城池關卡,針對那些不聽將令的貴族則冷漠坐視他被白起擊敗,以此漸漸來統合三國。
白起一方面不斷透過小規模戰鬥吞食韓魏楚三國的軍隊,一方面不斷的修築各種工事,這是白起又一項擅長的,透過製造工事來壓迫敵軍的活動空間。
洛載所制定的分割戰場策略漸漸顯出了成效,現在整片戰場已經分割成了洛邑之北,洛邑西北和洛邑之西三塊,洛載已經決定要在洛邑之北發動一場十萬人以內的會戰了。
這片領土鄰近韓魏周,能夠得到充足的糧草供應。
“太子載是想要在洛邑之北進行會戰。”
從大軍的調動中,白起猜出了洛載的計劃,“既然想戰,那便來一戰吧,這一片你只能投入數萬大軍。”
隨著雙方的先鋒軍開始接戰,原本平整的陣型都開始陷入一定的混亂之中,將令的傳遞是一定會受到影響的。
能做到令行禁止的都是天下強軍,洛載將甲冑嚴絲合縫的穿戴在身上,甚至就連面部都有面甲,手中誅王戈向前一揮,大聲吼道:“隨吾衝陣,不要戀戰,殺完即走。”
洛載當然不會每戰都用敢戰士和洛國銳士的命去拼,韓魏楚三國的精銳同樣不少,自然是一起上。
在秦國嚴苛的軍法之下,秦國軍隊的素質比韓國強得多。
雖然同樣輕易的被撕開了陣型,同樣被殺了個人仰馬翻,但陣斬韓王的時候,韓軍直接陷入了混亂之中,秦軍的表現就好了很多,甚至還能依從軍令集結。
洛載眼中一冷,大吼一聲,手中長戈揮舞愈發快速,甚至觸碰到他的人直接就是筋斷骨折,甚至稍微被刮過的風蹭一下都是一道深深的紅痕,微微的血從中透出。
秦人終究不是鐵打的,有人想要逃跑,但是擔心連坐的戰友立刻殺死了他。
洛載見到一員秦將,便向著跟隨自己出戰的將士大聲笑道:“且看吾斬將奪旗。”
眾將士慨然道:“願意跟隨將軍。”
洛載說完直接從戰車之上到了馬身上,一路左衝右突,連殺上百人,在秦將驚駭的目光之中,一戈將其梟首,又一戈將營旗砍斷,然後轉頭朗聲笑道:“怎麼樣?”
斬將奪旗,如同探囊取物,而且一路行來,所殺的人數百,韓魏楚三國將領和士卒實在是震撼。
陣斬數百人,這是之前他們根本不可想象的,只有楚國能從典籍之中見到昔年先祖熊頓的記載。
“將軍威武!”
“天下無雙!”
“戰神兵主,不過如此了。”
洛載眼見士氣旺盛,再次出擊,又是一員秦將被斬於馬下,這次秦軍終於小範圍陷入了崩潰之中。
面對戰場之上來去如風,悍勇不能制的洛載,白起明白,還是要從韓魏楚三國下手。
洛載再強也是人,只要能截斷糧道,讓聯軍兵馬疲憊,然後大軍圍殺,就一定能獲勝。
白起挑選了楚國作為突破口,楚國國內的政治鬥爭很嚴峻,支援變法和反對變法的狗腦子都快要打出來了。
眾所周知,對事不對人永遠只存在於幻想之中。
一切政治鬥爭不論開始的目的是什麼,最終一定會演變成對人身的攻擊。
上兵伐謀,白起在這裡用計,他非常期待太子載會怎麼用計。
將帥的唯一目的就是獲得勝利,但是對於現在的白起他已經獲得了太多的勝利,他現在只想和更強的對手作戰。
尤其是來自洛國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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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公與起戰於洛北。
公衝陣,秦軍森嚴,敗而不潰。
公曰:斬將,刈旗,秦軍自潰,吾為眾軍取彼一將。
公大呼,疾馳入陣,秦軍不能制,當者披靡,殺百人。
公入前,秦將駭然,遂斬秦一將。
秦軍慌亂,仍不潰,公再馳,復斬一將,殺數百人,秦軍潰。
公曰:何也?
眾將曰:公真天人也。——《史記·洛世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