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翻譯完,笑眯眯把紙張遞給北魏公主顧了了。
蕭弈從長街盡頭回來,瞥了眼滿地狼藉,將南寶衣攬進懷裡,輕輕替她捋開額前碎髮,溫柔道:“怎麼鬧成了這樣?”
南寶衣解釋給他聽時,顧了了的婢女們也趕了來。
顧了了目光熾熱地盯著蕭弈,操著一口北魏土話,口吻霸道:“他就是我要嫁的南越皇帝嗎?他長得,本公主喜歡!”
婢女們急忙指著當街屠肉的楚懷修:“公主殿下,他才是南越皇帝。這位是靖王,是皇帝的堂兄弟,已經娶了王妃。”
因為靖王夫婦的死亡,所以前陣子蕭弈正式繼承了王爺的位置,南寶衣也被冊封為靖王妃。
顧了了望向楚懷修。
他一邊剁五花肉,一邊向戲臺那邊展示他手臂上健壯的肌肉。
看著就像個棒槌。
她嫌棄:“本公主金尊玉貴,怎能嫁給當街屠肉之輩!北魏和南越聯姻,本公主嫁誰不是嫁,皇帝和王爺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指著蕭弈,俏臉上的笑容恣意張揚:“你長得,本公主要嫁你!休棄你的王妃,迎娶本公主!”
蕭弈面無表情。
目光落在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頭上,丹鳳眼中掠過厭惡,他淡淡道:“她在說什麼?”
“她說,二哥哥是個棒槌。”南寶衣非常義憤填膺,“她還說二哥哥是個孬種,比不得她們北魏男兒英武神勇。”
她又不傻。
北魏公主覬覦她的夫君,她憑什麼要幫她翻譯情話?
當然是怎麼挑撥怎麼來。
蕭弈面色更冷。
他道:“轉告她,北魏鐵騎,不過爾爾。”
顧了了激動地問南寶衣:“這位美貌英俊、舉止優雅的王爺,剛剛對本公主說了什麼?”
兩百多年前,大雍一統天下時,曾在四海九州推廣官方雅言。
所以諸國貴族和百姓,都以會說長安雅言為榮。
但顧了了是嬌養的公主,自幼不愛讀書學習,身邊挑選出來的宮女都是擅長阿諛奉承的人,一群姑娘只會說北魏土話,根本聽不懂雅言。
南寶衣滿臉同情,嘴上卻肆無忌憚地翻譯道:“王爺說你舉止粗鄙、容貌尋常,他就是娶你身邊的宮女,也不會娶你。”
顧了了掰著手指頭,羞惱爭辯:“可是他剛剛明明只說了幾個字,他沒有說你這麼長一串話……”
“公主殿下,長安雅言,博大精深。”
顧了了的芳心,頓時碎了一地。
她捂著臉跺腳,身邊宮女想勸,卻被她遷怒,揚起馬鞭狠狠抽了她們幾下,又暴怒地騎著馬揚長而去。
南寶衣微笑。
心中忍不住感慨,果然知識就是力量,古人誠不欺我。
逛街有什麼意思,學習才有趣!
陪皇嫂嫂用過晚膳,南寶衣才隨蕭弈回府。
她坐在搖籃旁,哄著阿弱睡覺,好奇道:“二哥哥,北魏這次派遣使團南下盛京,究竟是為了什麼?顧了了真的要嫁給楚懷修嘛,那皇嫂嫂定然會被她針對妒忌。”
“昔日南越大敗北魏,如今北魏捲土重來,侵佔了南越十座城池。”蕭弈靠坐在塌上,翻過史書,“北魏使團抵京,一則為重新商定兩國邊界,二則為聯姻。顧了了若能成為南越皇后,並生下嫡長子,那麼將來的南越小皇帝,就是北魏的外孫。”
南寶衣瞭然:“如此一來,北魏兵不血刃就能得到南越……真是好算計!楚懷修不傻,他肯定不會答應與北魏聯姻。”
蕭弈合上史書。
瞥向握著撥浪鼓的少女,自打皇嫂進宮,南嬌嬌就把阿弱當成寶貝疼愛,都不肯與他獨處了。
他拍了拍身邊床塌:“過來。”
南寶衣把撥浪鼓放到搖籃邊,踢掉繡鞋爬上塌:“明日兩國夜宴,必定十分熱鬧。聽說北魏的貴妃容貌傾國,我得去欣賞一番。”
蕭弈放下帳幔。
他嫻熟地將少女壓在身下,曖昧地抵著她的耳珠。
他啞聲道:“嬌嬌貌美,當屬天下第一。其他女子,有什麼的?”
光影交錯。
蕭弈衣襟敞開,露出精悍健碩的胸肌,周身散發出清冽勾人的山水香,丹鳳眼瀲灩著漆黑光華,彎起的薄唇極致性感,垂眸注視南寶衣時,大掌悄然探進了小嬌娘的寢衣裡。
南寶衣臉蛋紅撲撲的。
她小聲道:“阿弱還在屋裡。”
“他睡著了。”
南寶衣眼睫撲閃,細聲道:“叫嬤嬤抱出去。”
蕭弈知道她這是答應與他共寢的意思,便抿著唇笑。
他脫掉寢衣,正要吩咐乳孃把小傢伙抱出去,搖籃裡突然響起小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南寶衣緊張得很,急忙過去檢視。
她抱起阿弱,這孩子又不哭了。
把他哄睡著,南寶衣剛上塌,背後又傳來哭聲。
如此三番後。
蕭弈呈大字躺在塌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帳幔。
好想把這死小孩兒扔出去啊!
次日。
宮宴如期展開,南寶衣隨蕭弈進宮時,姜歲寒也想進宮見見熱鬧,因此一道入了宮。
滿殿金碧輝煌,兩側陳列著食案和坐席,南越的文武百官攜帶家眷,彼此間談笑風生觥籌交錯。
三人入席後,南寶衣悄悄望向坐在對面的顧崇山。
來的使臣應是他的大仇家,可他的面色依舊如平常般不苟言笑,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殿外忽然傳來太監的唱喏聲:
“北魏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大公主殿下、白丞相、工部侍郎、大將軍到——”
南寶衣在心裡“嗬”了聲。
這次的北魏使團,陣仗還不小!
她好奇望去,北魏貴族皆都身穿窄袖錦袍,頸間繫著毛茸茸的動物毛皮,北魏太子甚至還戴著毛氈帽,一看就知道是來自北疆的人。
只是傳聞中那名美貌傾國的貴妃娘娘,卻並未出席。
眾人互相見過禮。
北魏丞相白憲之拱手笑道:“這次遠道而來,一則是為了商定兩國邊界線之事,二則是為了共結秦晉之好。公主殿下。”
顧了了上前。
她瞟了眼蕭弈,想起這個美貌男子對自己的厭惡,只得蹙著眉頭,敷衍馬虎地對楚懷修行了箇中原的萬福禮。
她揚聲:“南越皇帝,是個棒槌!”
寶殿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