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偉四下看了一眼,朝許強屋子看過去,見他家門開著,就徑自走了過去。
沒一會兒,許強跟著佟大偉從屋子裡出來,站在劉海中對面。
佟大偉又把剛才那封信從公文包拿出來遞給許強:“許強,念念。”
二大爺一聽這話,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彷彿隨時都會摔倒。
許強開啟信封從裡面取出信紙展開正要讀,突然感覺到一道祈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下意識的抬頭一看,就見二大爺正抬頭看著自己,嘴唇不停哆嗦著,雙腿顫顫巍巍的,看樣子隨時都可能跪下。
看到這情況,院子裡的眾人似乎都明白了些什麼,一個個看向二大爺的眼神都變得不友善起來。
上一次,賈章氏就因為二大爺寫舉報信舉報許強跟秦淮茹有不正當關係,訛了二大爺三十塊錢。
不過,後續也沒聽說廠裡邊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
沒成想,今天公安局的來了,看樣子竟然也是因為舉報信的事情。
而且,院子裡識字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挑不出其他人來,為什麼非要讓許強讀呢?
十有八九,應該是二大爺還給派出所也寫了一封舉報許強的信。
許強壓根沒注意到眾人的臉色,開始字正腔圓的讀起來:
“尊敬的各位領導,您們好,我是軋鋼廠一名普通的工人,我要舉報我們廠物資科副科長許強,舉報他倒賣國家物資,賺取鉅額差價。”
“據我瞭解了,許強此人頗有手段,不管是軋鋼廠的保衛科還是派出所的佟科長,都跟他關係密切,所以我這邊給各位尊敬的領導們提一個小小的建議。”
“建議這件事情交由林啟明林副所長親自負責,另外一個問題,他所倒賣的那些物資的來歷也應該嚴查,我偷偷去鴿兒市看過,壓根買不到。”
“尊敬的各位領導們,許強此人雖然年輕,但是老奸巨猾,非常會狡辯,經常在我們院子裡胡作非為,欺壓鄰居……”
許強一本正經,目不轉睛的照著信紙上的內容讀,佟大偉、張玉錦和那臉生小公安站在一邊看熱鬧。
院子裡其他眾人看著二大爺,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有不少人甚至還帶著幾分怨毒。
這些帶著怨毒的,都是家裡有人在廠裡上班,莫名其妙的就被舉報,然後罰款、處分的。
以前,他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今天聽許強念著劉海中的這封舉報信,總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
感情,這一切都是劉海中這個二大爺搗的鬼啊!
這下子,別說院子裡眾人,就連一大爺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雖然沒被舉報過,但是他這麼多年帶出不少徒弟。
那些徒弟總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舉報了,他們一直以為是別的鉗工舉報的。
不過,從眼前這個情況來看,說不好還真是劉海中為了給自己添堵舉報的他們。
這一刻,易忠海看向劉海中的眼神多了幾分莫名的神色,他現在也有了孩子,等兒子將來接了他的班,他的徒弟們也全都混出個樣子了。
到時候,看在自己這個師父的面子上,他們總歸要對這個“小師弟”照顧一二。
唯有二大爺,許強剛開始唸的時候,他還能強撐著站住,慢慢的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他開始覺得口乾舌燥,雙眼發黑。
等到許強把洋洋灑灑的一大篇舉報信全都念完的是時候,二大爺的雙腿已經軟的就跟麵條似的,完全站不起來。
佟大偉扭頭看向易忠海,面無表情的問:
“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易忠海臉上勉強扯出一點笑容來,點頭跟佟大偉道謝。
他身為院子裡的一大爺,院子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臉上也沒有光。
好在佟大偉也沒跟他多糾纏,抬頭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正色說道:
“大家平日裡有什麼不方便的事情,歡迎給我們派出所寫信舉報。”
說到這兒,佟大偉又刻意停頓了一下,見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這才緩緩開口:
“但是,一定要實話實說,實事求是,要是敢胡編亂造,劉海中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說完,朝身後兩人一揮手,張玉錦和那小公安就一左一右,從胳膊上架起劉海中往外面去了。
佟大偉從許強手裡把舉報信接過來,重新放回公文包:“走了。”
許強點點頭,跟著把人送出四合院門口,回來的時候,院子裡的人已經散了。
不過,從前院往後院走的時候,他還是能感覺到一道道隱藏在玻璃窗後面的眼神。
經過中院的時候,他分明看見一大爺不在家,許強也沒多想,徑自往後院去了。
說起這份舉報信,雖然是劉海中寫的,但以他的水平,除了能寫出“尊敬的各位領導”這幾個字,其他估計都是別人寫好了,他照著抄上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林啟明,或者是林長棟的手筆。
不過,許強個人更傾向是林啟明,因為林長棟畢竟是從分廠調過來的,他應該不太瞭解自己的人際關係。
前院三大爺家,解曠和解娣兩個孩子被趕到大哥解成家做作業去了,一大爺和三大爺坐在屋子裡的小隔間說話。
三大媽給兩人泡了一壺茉莉高碎,隨著熱氣升騰,不大的隔間頓時茶香四溢。
“老閻,我今兒倒是有口福了,還能見著這好東西。”
一大爺說著話,端起茶杯潤了潤嘴唇,心裡則想著閻埠貴這兩年來的變化。
三大爺則嘿嘿笑著,臉上雖然有幾分得意,不過嘴裡還是非常謙虛的表示:
“老易你就是太客氣了,這玩意兒要說別人沒有我信,你要說你家沒有,那我可真不信。”
易忠海雖然是車間工人,但人家是廠裡唯二的八級鉗工,而且教了不少徒弟,過年過節的能收不少禮物。
再加上自從一大媽有了孩子之後,他對待幾個天賦好、肯下功夫的徒弟更上心,一些以往藏著掖著的本事,也慢慢往外教。
沒其他原因,就是想把關係處好,等兒子接自己班的時候,廠裡能有人照應。
所以,徒弟們心懷感激,送東西自然更賣力了。
“老閻,今兒這個事情,你怎麼看?”
互相恭維了幾句,易忠海直入主題。
閻埠貴雙眼微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緩緩搖著頭開口:
“誒,這個老劉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