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羅醇,是一位陰生子。
出生前父親死於車禍。
我出生那天,母親難產,在家裡嚎了一天。
直到晚上,母親沒了氣息,奶奶發現我媽肚皮還在動。
於是拿著剪刀,直接把我掏了出來。
爺爺知道後,把我丟入了垃圾堆。
說我本不該來這世界,命格太硬,剋死父母,不吉利。
留在世上只能禍害人。
奶奶於心不忍,大寒天的杵著柺棍將我撿回。
爺爺發現後,將她打的頭破血流,拿著鋤頭要把我埋了。
奶奶抱著爺爺的大腿,死不撒手,哀求道:“你不養他,好歹也留他一條生路吧!”
村裡的王跛子聽說後,帶著三斤豬肉,二兩好酒,把我換了回來。
爺爺不肯收錢,說我是“七傷命”,剋死全家後,最後把自己也能剋死。
決不和我這種人打交道,哪怕從中撈一丁點好處都不行。
不然要加倍奉還。
王跛子買我原因很簡單,膝下無子嗣,為了給他養老。
其二,我命格夠硬,適合接他的衣缽。
王跛子不簡單,是十里八村的背屍人。
俗話說,生老病死,半點不由己。
其中死最大。
壽終正寢的叫喜喪,一口棺材一杯黃土足矣。
而意外死亡叫橫死。
其中橫死又分為溺死、病死、劫壽、子母、重結,應劫、火燒、雷劈、枉死....
敢接這種活兒的人,命不硬,是萬萬碰不得。
王跛子就敢接這樣的活兒。
他說我的命又硬又賤,是幹這活的好手。
王跛子覺得讀書無用,我也沒上學,到8歲,我大字不識一個。
看見別的小朋友聚在一起讀書,我只能從門縫中擠目相望,羨慕不已。
跛子從不讓我接觸屍體。
說我八字未定型,陽氣還沒封頂,會損了我的命格。
10歲那年,跛子將我叫到了他跟前,很嚴肅的叫我跪下。
我不敢違背,跪在地上直髮抖,細想著哪裡做錯了。
跛子點了一支菸,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嘴角微微翹起。
“老子沒看走眼,你起來吧。”
我哦了一聲,虛汗一身。
“今兒叫你來,就是給你起一個名字,平日狗蛋狗蛋的叫你,也不合適了。”
我沒作聲。
跛子眯著眼想了一陣,說道:“你就叫羅醇吧!”
我點頭,問:“我不應該姓王麼?”
沒等說完,王跛子一耳刮子飛了過來。
打得我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好一陣沒起來。
“呸!”王跛子罵道:“你姓王?你敢姓王?老子叫你啥,你就是啥!”
但這一巴掌後,跛子對我態度好了許多。
開始教我讀書、畫畫,平日說話也溫和了許多。
他說,讓我學點知識,將來可以把生意做到城裡去。
他也想過過城裡人的日子,光耀門楣。
不僅如此,就算我被人欺負了,王跛子也會替我出頭。
村裡屠夫兒子,見我就罵我是死爹死媽的化生子。
我和他廝打過好幾次,但這傢伙個頭高,塊頭足。
我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臉腫回來。
這次,王跛子怒了。
將一把殺豬刀丟給我。
“沒用的東西,今兒你不把他解決了,老子就把你解決了!”
我不知道那天怎麼有勇氣走到屠夫家的。
他家兒子我沒看見,倒是屠夫老婆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如同搗蒜一般的磕頭。
屠夫聞聲提刀衝出來,發現是我後,刀一丟,就癱軟在了地上。
還是村長屁顛屁顛的跑來,叫我可別亂來。
還送給我一堆零食作為賠禮。
其實我挺納悶,這兩口子怎麼就怕我?
事後,聽人說,其實那天不是我一個人提著刀去了他家。
而是我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個人。
這人光著赤膊,耷拉著頭,手提著一把柴刀,那模樣就像是一頭惡鬼。
我恍然大悟,這人不是王跛子還能是誰?
王跛子雖說相貌醜陋,脾氣火爆,但很會持家。
家裡支出多少,要打點多少,他算的分毫不差。
在那艱苦的環境中,還能每天保證一頓肉。
兩人相濡以沫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了他。
而王跛子也拿我當親兒子對待。
無形中產生成了默契。
奶奶找過我幾次,每次見我都是淚水汪汪。
她說他捨不得我,總想把我領回去。
小時候,我滿口答應,就站在院子裡盼呀盼呀!
一天,一個月,一年,三年......都沒看到奶奶的身影。
直到我15歲,爺爺擰著兩瓶假酒上門了。
爺爺來意很直接,要帶我回去。
王跛子皮笑肉不笑,指了指我說道:“喏,你孫兒就在那頭,你能帶走,就帶走。”
爺爺裂開嘴,露出滿嘴黃牙,笑著遞給我一個紅包,就拉我走。
我甩開他的手,後退了幾步。
說實話,我不恨我爺爺,因為這是我的命,但不想回那個家了。
爺爺看拉不走我,這也不強拉了,轉頭問道:“王跛子,當初我把孫兒給你,可是沒收你一分錢吶,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你多少要表示點吧。”
我明白了,這老東西哪裡是接我來的,是要錢來的。
“我呸!”王跛子一口吐去,火爆脾氣就上來了。
“狗X的,你跟老子玩釜底抽薪呢?”
抄起棒槌就砸了過去。
別看王跛子行動不便,但力氣賊大,我一個人攔不住。
只能叫爺爺快跑。
老東西只管口嗨:“老跛子,這孫子老子不要了,留著給你收屍!”
我不喜歡爺爺,但我想奶奶,每看見奶奶兩鬢斑白,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
一次趕集,奶奶遇見我後,說太想我了,把我帶回家,要給我做一頓好吃的。
我沒好意思拒絕。
就在奶奶在廚房做飯的時候,爺爺醉醺醺的回來了。
看見我的那一瞬間,就操起扁擔,將奶奶痛打了一頓。
打累了,還將飯菜丟了出去。
指著我說道:“滾!老子唐家可沒你這種野東西!你要敢再來我家,老子打斷你的腿!”
從此,我和爺爺一家斷了音訊,再也沒有往來。
18歲的時候,王跛子說我陽氣已經豐盈,要教我一些本事,拉著我看屍體。
死者是鎮上的一位少女,被一輛大卡壓中頭,腦漿崩了一地。
我們趕過來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
王跛子戳了戳我後背,問我:怕麼?
我看了那紅白交加的一地,擺了擺頭說道:“不怕。”
王跛子會心的笑了。
從那以後,王跛子開始教我手藝。
王跛子說,背屍只是平常的叫法,裡面的門道可多了,除了背屍,還要撫靈、堪輿、結界、散花.....
這還僅僅只是喜喪要用上的。
要是橫死,這裡面的門道就更多了。
不熟悉門道,輕則厄運纏身,重者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我跟著王跛子學了2年,其餘的門道都能輕架就熟,唯獨不讓我背屍。
他說我這陽氣鋼盛,用一次少一次,第一次背屍,就要背那種兇屍,這才划算。
不然就可惜了。
我尬笑,這太平盛世,那有兇屍?
中秋晚上,家裡來了個黑衣人,丟下一捆錢,就和王跛子嘮叨起來。
黑衣人說家裡出了事兒,這會兒人還在杵在外面,應了幾個背屍人,都不肯前去。
於是就想到了王跛子。
我在內屋裡面摩拳擦掌,想必這屍體兇悍,王跛子一定會讓我出手。
沒想到王跛子滿口拒絕,連錢帶人一下轟出去了。
我問王跛子,怎麼還不讓我背屍?
你是不是怕教會了我,餓死你這個師傅?
王跛子笑:“沒那回事,只是這屍體不夠兇!”
我問:“那怎樣的屍體才夠兇?”
王跛子沒回答我,給我說他當年經歷的事,是一個實打實的斷頭兇屍。
王跛子當年和我差不多年齡,跟著師傅去背屍。
死者是一位黃花大閨女,出嫁的時候,遇見了土匪。
新娘寧死不從,土匪一刀下去,腦袋滾出幾米遠。
師傅告訴王跛子:斷頭屍最忌回頭,你要是聽見有人叫你名字,你可別回頭,別答應,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跛子嗯了一聲。
行至半路,耳邊就聽見有人叫他名字:王滿金,王滿金!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十分的陰柔。
“王滿金,你怎麼不理我,難不成是我長得不好看?”
......
跛子默守原神,不敢回答,這是師傅交代過的。
這一路,滿耳都是女人的叫喚聲。
沒走多遠,女屍越發沉重了起來,還十分的冰冷。
“滿金....要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哎!”王跛子聽到這聲音,滿懷欣喜地將屍體放下,就問師傅討酒喝。
只是剛轉過頭,皮鞭就重重的落了下來。
“誰叫你回頭的?”
跛子急了:“剛才不是你叫我休息的?”
師傅也急了,一耳刮子打來,大罵道:“他媽的,老子什麼時候叫你回頭了?你...你等死吧!”
跛子說到這,呵呵一笑,臉上露出一絲兒的尬笑。
我聽到這,忙問:“後來呢?”
王跛子深吸一口煙,接著說道:“後來......”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誰?”
“我,村長叫我通知你,你爺爺淹死了,要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