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慕鈺險些沒跟原主一樣氣死,合著好處他們是一點沒沾上,株連九族的時候就想起他們了是吧?
但誅九族這種事情,也不是他們一個普通百姓能夠改變的。
現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慕鈺總不能跑去楊家門口,讓楊太醫不要愛慕皇帝的妃子,別跟後宮妃嬪勾勾搭搭的吧,這話要是真說出口,也用不著等三年後了,恐怕楊太醫立時就會想辦法滅他的口了。
可他要怎麼辦?
慕鈺直到晚飯了都還在想,直到躺在床上,他再次看著眼前的系統面板,心中明瞭,不論是想阻止楊太醫做下誅九族的大事,還是想找個靠山到時候救他們一家四口,進宮,無疑是最好的一個出路。
京中多權貴,但這些人慕鈺都不瞭解,也怕自己給家裡招來了禍害。
但入宮的話,最起碼,他稍微知道一點劇情以及人物性情等。
若是能助某個得寵的妃嬪有孩子,說不定日後人家真能保住他們一家。
另外,慕鈺拿出那枚美顏丹,到底還是下不了狠心吃下去,當男寵什麼的,臣妾做不到啊!
他決心等明日先去打聽打聽,當今皇帝好不好男色再說。
據說古代很多皇帝實際都是男女不忌的。
……
第二日。
早上出門的時候,慕芷就叫道:“大哥,今天過節,你記得下午去將阿照接回來。”
今日並非是慕照學堂放假的日子,但中秋佳節,學堂又怎麼不放假呢。
“知道了。”慕鈺回應著。
到了醫館,等慕鈺將陳家的雜活幹完,田勇也該睡醒了,兩人湊一塊處理藥材,嘰裡咕嚕聊著天。
許是因為中秋節的緣故,今天來醫館的人倒是很少。
上午就沒兩個人,陳大夫乾脆中午就給慕鈺放了假,讓他可以早點回家。
田勇今天也要回自己家去,見慕鈺要走,他也跟著一道出門,一道油紙包扔進了慕鈺的懷裡,慕鈺接住,“這是什麼?”
田勇懶洋洋的說道:“我家裡做的月餅,分你幾個。”他家就在京城,只不過他不想回家聽爹孃唸叨,所以大多時間住在了陳大夫這裡。
這月餅是他前兩天想著中秋到了,專程回去跟他爹孃說了一聲,讓下人做得時候多做兩個,他好送人。
慕鈺也知道他的家境,沒有再推辭,揚揚手中一大包月餅,笑道:“謝了。”
兩人回家的路不同,各自分開。
慕鈺本想直接回家把月餅拿給家裡的,但走著走著,想著今天學堂說不定也會放很早,便調轉了方向去接慕照。
萬一學堂中午也放假了,那他便把弟弟接回去,若還是下午放,那他順便給弟弟送兩個月餅也不錯。
剛好還能看看弟弟在學堂的生活怎麼樣。
去學堂的路慕鈺記得,他很快就到了那附近,此刻正是該吃午飯的時候,慕鈺運氣不錯,離得有段距離就看到門口有學子出來,最大的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其中,正有一個是他的弟弟慕照。
但一眾孩子吵吵鬧鬧,卻似乎並沒有一人跟慕照親近。
慕照神情冰冷,絲毫沒有在家時黏糊撒嬌的可愛模樣,孤零零的走在人群最邊上,不知道是在孤立所有人,還是在被所有人孤立。
慕鈺心頭一窒,本想開口叫人,卻又住了口,他跟在這群人身後,想弄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弟弟是不是被人給欺負了。
這個時間點,這群人像是出來吃飯的,可弟弟又沒有銀子,平時吃住都在學堂內,為什麼要跟著這群人一起呢?
距離學堂兩條街就是熱鬧的街市了,不少攤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街道上人群接踵,慕鈺看到這群人在商量要在哪個小攤子上吃午飯,慕照所上的這個學堂本就是附近束脩最低的學堂,能在這裡上學的學子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富商或大戶人家出身的孩子。
因此這些人不去酒樓吃飯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很快,這群人停了下來,像是已經討論好要吃什麼了,慕鈺想聽清楚他們的對話,彎下腰,藉著行人和周圍鋪子的遮擋,竄到了附近去了。
而後他就看到,這群人當中,一個吊梢眼,身形乾瘦的少年不懷好意的哎呀一聲,“現在好像沒什麼需要讓慕照你跑腿了,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
明明不是多可笑的話,但一瞬間,在場幾個孩子全都大笑了起來。
慕鈺一怔,這話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在學堂經常使喚慕照跑腿嗎?
慕鈺自己也是上過學,知道小孩子的心理,這種跑腿的事,在成年人看來可能沒什麼,但在小孩子之間,就目前這情況來看,絕對不正常。
慕照一張漂亮的小臉冰冷,面無表情的說道:“好,定金說好了不退。”
“定金?”幾個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慕照在學堂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比所有人的年齡都小,但他最得夫子的看重,夫子經常拿慕照來訓斥其他學子,張口閉口都是慕照如何如何,說他們一輩子拍馬都比不上慕照,以後給慕照提鞋都不配等等。
其中,夫子的親子,也就是那個吊梢眼少年更是遭到對比最嚴重的。
畢竟夫子在班上只是生氣的時候,才說這些人比不上慕照,但在家裡,夫子要求吊梢眼和慕照做到一致,不許吊梢眼比不過慕照。
要求極為嚴格。
吊梢眼沒少因著慕照捱打,還聽了不少父親誇獎慕照的話。
吊梢眼以往本就因為自己父親是學堂的夫子而在班上地位不一般,受了這些刺激之後,他倒是真努力過,但普通人很難比得過天才,尤其這個天才本身還極為勤奮努力,吊梢眼心中的惡意越深。
班上同樣對慕照這個小神童看不順眼的人也不少。
於是乎,這些人開始欺負慕照。
當然,因著慕照會向夫子告狀,這些人行動起來也沒有那麼為所欲為。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有人發現,這小神童家裡窮的叮噹響,只需要花費兩文錢,就可以羞辱小神童,讓小神童為他們做事,甚至有的時候,只要給錢,就能讓慕照不去找夫子告狀。
這些在學堂讀書的學子,雖然家裡算不上多富裕,但能供孩子讀書的,本身就說明這孩子在家裡肯定受寵,有些零花錢也是再正常不過得了。
於是,漸漸就形成了這樣的局面。
有時候,這些人總會在快要上課的時候,給慕照多一點錢,故意刁難他去遠的地方買東西回來等等。
不過以前這種事大多都在學堂裡。
今天,則是吊梢眼一時興起,專門叫慕照出來,說是到時候讓人做事,有賞銀,實則只是在戲耍慕照,壓根就沒打算給錢,這會兒到地方了就準備讓慕照回去,但他沒想到,去傳話的人竟然提前給給過了定金。
“嗯。”在一片愕然當中,慕照淡定的點點頭,“五文錢,說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退。既然你們沒事了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
慕照受過這些人不少的欺負,寫好的功課被扔了,書本被撕爛,床鋪上被潑水等等,所以他從不會覺得這些人真的會想對他好。
就連指使他做事,也不會是簡簡單單的給錢,必然得是可以刁難他或者侮辱他才行。
以前他沒跟這些人一起出來吃過飯,大家都是先給錢再再做事,這次吊梢眼的小跟班來找他說要他跟著出去的時候,慕鈺下意識的就知道這些人沒安好心,他本不想出來,但想想貧窮的家裡,到底還是猶豫了,只不過先要了定金。
想著要是到時候這些人做的太過分,那他直接就走。
出來一趟就單隻掙個五文錢的定金也挺不錯了。
吊梢眼在聽到慕鈺已經先拿到錢之後,整個人怒不可遏,他轉頭衝著隊伍裡一個小身板大吼,“讓你叫他出來,誰讓你給他錢了?”
小身板的家境尋常,因著吊梢眼是夫子的兒子,這才處處跟在吊梢眼的身後,一方面是合群,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討好夫子。
小身板被吼的看著快哭了,小聲道:“可是不給錢的話,他不跟著出來。”
慕照畢竟是小神童,夫子不喜歡看慕照受欺負,所以他們有時候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而且他們一大群人家境都很普通,就是附近做些小生意的人家的孩子,真鬧得太大了,家裡也護不住他們。
吊梢眼氣得呼吸加重,胸口劇烈起伏,周圍的孩子見狀也瞬間噤若寒蟬,慕照沒興趣在這看吊梢眼發橫,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回去學堂多讀幾頁書。
他肚子也餓了,也該回去吃飯了。
“站住。”見慕照要走,吊梢眼趕緊將人叫住。
這種想戲弄人,卻反被戲耍的感覺並不好受,吊梢眼迫不及待的想要快速找回場子。
他看著慕鈺臉上冷若冰霜的神情,胸腔怒意更甚,半晌,在慕鈺逐漸有些不耐的眼神中,他冷笑一聲,從荷包裡取出幾文錢來,直接扔在了地上,“你不就是想要錢嘛,來,這些都賞你了,快去拿吧。”
這個舉動讓一行人又重新笑了起來,他們吹著口哨,大笑著起鬨,“快,小神童,快拿吧,這些都是你的。”
“快撿快撿。”
“怎麼,嫌少?”吊梢眼又掏出幾個銅板繼續扔,“這下夠了吧?”
“喲喲喲,小神童你還不趕緊拿了,待會兒可就沒有了。”
“這比你平時累死累活的可要多不少啊。”
“快撿啊。”
圍觀的少年們興奮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慕照身上,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學堂裡風光無限的小神童跪在他們腳下撿一些銅板,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飄飄然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的眼神都仿若化作了一道道催促的聲音,想要慕照儘快行動起來。
吊梢眼的想法也一樣,他一開始只是想讓慕照空走一趟,但在把銅錢扔在地上之後,他也被自己這神來一筆的羞辱方式給驚豔了,他雙手抱胸,好以整暇的看著慕照,現在的慕照年齡尚小,還不清楚有些事做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輕而易舉的就能用銀錢將自己的尊嚴打落在地。
但實際上,慕照就算是小神童又如何,日後慕照跪在同窗腳下撿銅板的事情傳出去,還有哪個願意和他接觸?
人人都會看不起慕照。
也不用擔心會有大人物會因為慕照的優秀而對他另眼相看了。
但吊梢眼所有的興奮,在對上慕照那雙冷淡的視線時,就宛如被澆上了一盆涼水,吊梢眼咬咬牙,從懷中取出一個銀錠來,手上掂了掂後,扔在了地上,“銅錢你嫌少,那這個呢?”
吊梢眼竭力忽視自己的心痛,那可是一個銀錠啊,這還是他偷了他孃的,就是為了在小弟們面前顯擺顯擺。
但若是一個銀錠就能折了慕照,那一切也都值了。
慕照看著地上的銀錠,眼神微微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