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釗把手伸進中衣裡,那裡縫了一個小包,從裡面掏出幾張銀票交給丁壯。
丁釗沒有明說多少錢。
不是避丁香和丁立仁,這兩個孩子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而是避丁利來,怕他無意中說出去。
丁香和丁立仁都站上炕,看丁壯手裡有多少銀子。
六張銀票,每張五十兩,一共三百兩銀子。
丁壯笑道,“這麼多?”
丁釗笑道,“還多二百兩。一百一十兩給爹買了一根老參補身子,又買了些東西。千金醫館的齊掌櫃和方老大夫非常喜歡那個方子,說解決了他們的大難題。不僅能包藥丸、糖、點心,還能包乳酪、凍黃油等奶製品,作用大著呢。
“他們跟東家稟報後,花高價買下方子,還不許我賣給別家。以後他們想賣方子,或是想做了米紙賣,就隨他們了。”
大元朝雖然滅了,但許多胡人的食品大黎都保留了下來,又有西域的胡人在這邊做生意,乳酪、黃油等奶製品都有賣。
齊掌櫃和方老大夫瞭解丁釗的為人,簽了協議,丁釗就不會再賣給別人。若他敢賣,東家知道也不會放過他。
丁香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時代有這麼多奶製品。心中暗喜,以後做西點方便了。
丁釗又拿了幾個花剩下的銀錠子出來。
一個方子賣了五百兩銀子,真是賣了個好價錢。
有了這麼多錢,比出事前的家底還豐厚。
丁香由衷誇獎道,“我的爹爹真能幹。”
丁立仁更會說話,“咱們爹爹一直這麼能幹。”
丁壯又囑咐道,“錢不露白,這事不能說出去。”
丁利來沒注意他們說什麼,眼睛還在往筐裡瞧。小屁孩現在學乖了,不會隨便動手翻東西。
丁釗看丁利來的饞樣,先從筐裡拿出幾包點心及果脯開啟,給幾個孩子每人一塊。
又從裡面依次拿出給父親的人參、兩包藥材和一副棉手套,家人及丁山每人一塊布料,丁香三塊綢子、兩朵珠花、一個金項圈、幾把漂亮絡子,幾個男孩子的硯臺、筆墨,還有送親戚的吃食……
除兩包補藥是醫館和方老大夫送的,其他東西他拿一樣說一個價錢。這些禮物裡,除了丁壯的人參,給丁香買的金項圈最貴。
丁釗說完正想著一共花了多少錢,丁利來介面道,“一百一十兩,三十八兩,七十八錢,二十五加三十七加六十六加五十三加四十七。”
丁香明白他的意思,三十八兩是整銀數,七十八錢是碎銀數,他還不會把碎銀的錢進位成兩,單說出來。上百的加法他還不會,就把丁釗報的一百一十兩和銅錢數全部說出來。
丁釗和丁立仁吃驚的看著丁利來。他們又數了一下,的確如丁利來說的那麼多。
丁立仁詫異道,“三弟,你原來這麼牛,那麼多數字全部記下來,哪裡記性不好了?”
丁釗笑道,“利來將來能做大生意。”想想他實誠的性子,又道,“呵呵,做大帳房。”
丁香暗道,帳房做大了可以去戶部,再往大了說可以當數學家。
嘴裡說道,“三哥能幹,數字記得牢。以後家裡有記數這些事,都交給三哥記,連帳本都不用。”
說完,又拿了一塊點心獎勵他。
丁釗在路上買了燒雞,張氏又讓丁立仁去蔣家買豆乾和豆腐,再拿了一塊醃肉下來煮,整治出一桌好菜。
關心國家大事是男人共同的愛好,哪怕是鄉下男人。
丁釗說著他在京城聽到的國家大事。
丁香也得到了三件她感興趣的事。
一件是,她的皇后姥姥還活著。
二件是,皇后姥姥只有一個閨女,沒有兒子。
三件是,現在的太子在皇子中行二。
下一任皇帝不是親舅舅,丁香還是有些遺憾。宮鬥血腥,誰知皇后姥姥會不會因為擋了別人的路被鬥下去。
皇后姥姥失勢,公主親孃也會失勢。雖然丁香極不待見這一世的生理母親,也不希望她失勢,將來自己還想把假荀香打回原形呢。
飯後,丁壯急不可待地把兒子以外的人都攆了出去。丁香撒嬌扮痴抱著爹爹的脖子不下來,張氏要硬抱她,丁壯和丁釗都沒阻止。
丁香是個識實務的聰明孩子,知道他們有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只得老老實實由著張氏抱走了。
丁壯把門一關,問道,“怎麼樣?”
丁釗的臉色嚴肅下來,“那是近三十年前的舊事了,沒人談起,我也不好專門提出來問。還是一次跟方老大夫喝酒時聽了幾句閒話……”
丁壯聽後沉默許久,說道,“董家人都死絕了?唉,如此,也不會有人再來找你母親和你們了,對咱家興許是件好事。在鄉下安安穩穩過日子,還能活久些。那塊玉佩將來就給香香吧,不是我不心疼孫子,而是香香最像董家人。我死後,你們一定要善待香香,她有香氣的事要萬萬保密。”
丁釗點頭。他在京城還做了什麼根本不敢跟父親說。
三十年前,董家犯謀逆罪,主子全部斬立決,包括嬰孩和女人。
或許外祖有所查覺,在出事前一個月秘密把十五歲的小女兒董如月及六歲長孫董義闔讓人帶了出去。董如月託付給受過董家大恩的商人薛平富,名字改為薛安。
董義闔託付給誰不知道。
薛氏死前只說若董義闔活著會來找他們,一定要把那塊玉佩交給他,想辦法為董家翻案。
如今三十年過去,若董義闔活著也三十六歲了。
這麼多年沒來找他們,應該已經死了。
這次去京城,董家依然是叛賊。
沒在那次浩劫中喪生的董家閨女,除了母親董如月,還有已經出嫁的幾個董家女,在京城的有三個。不過,在董家出事後的一年內,她們也都相繼病死。
丁釗懷疑丁香就是那三個董家女的後人,最有可能是母親的長姐董如意或二姐董如蘭的孫女。
董如意當初嫁的是荀家大老爺,丁釗就住去了離荀家不遠的客棧。藉口是媳婦喜歡編絡子,囑咐他要多買京城的漂亮絲線和絡子。他除了逛繡鋪,就在街口館子裡吃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