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能感覺到，商小軍跟她一樣，也有些尷尬，因為他一直都不咋敢看自己。
不過到底是個男人，他很快就打破了沉默。
“不遠了，要坐車還是走路？”
杜娟看了眼他額頭上的汗，“不坐了，走路吧。”
這才多遠，他就累得出汗了，明明才四月份，大家都還穿著毛衣呢。
商小軍可不想告訴她，自己沒帶過女人，緊張，聞言只是推車向前，讓杜娟跟上。
“那個，我們現在是要去你家嗎？”
一路上杜娟想明白了，這人應該是要帶自己回家。
商家沒啥人了，不過杜娟聽人說他媽媽還在，只是眼睛有些問題，看不見了。
這個傻子，終於反應過來了。
商小軍：“不是，我打算把你帶去賣了。”
杜娟停步，“你胡說八道的吧？”什麼賣不賣的，她對這個詞可是有心理陰影的。
上一世自己就那麼死了，剛開始張家還以為兒子是張財寶的，對小傢伙還算不錯。
可隨著兒子的相貌慢慢長開，張家人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這個孩子太漂亮了，長得跟張家人完全不像，反而像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二混子商小軍。
合著白高興一場，為別人養了崽子。
張家氣得要命，先是去杜家鬧，想留下孩子追回彩禮。
可杜家也不是好惹的，要錢就拿人來換。
人？
哪來的人，杜娟早就死了。
錢沒要著，張家人差點氣出病來，之後一合計，聯絡了人販子準備將這個孩子賣了，收回一些成本。
當時杜娟已經跟著兒子飄了兩年多，見著孩子受苦她又急又心疼，聽聞他們要將兒子賣了，差點魂飛魄散。
好在那些人在火車站交易之時，已經出獄的商小軍帶著兄弟趕來，搶了孩子，把那些人揍了個半死。
至此，兩歲多的兒子便由他的反派爹親自撫養。
看見商小軍對兒子好，大魚大肉好衣好鞋地伺候著，杜娟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兒子的好日子來了。
可誰能想到大反派言傳身教，教出了一個小反派……
商小軍見她臉色都變了，更覺得好玩，不自覺勾了嘴角，“是啊，八毛一斤，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要。”
這人，原來在逗她呢。
杜娟生氣，“以後不準再開這樣的玩笑了，聽見沒有？”
呵，還教訓起自己來了。
商小軍癟嘴，“要是我又開了呢？”
“我……”杜娟捏拳，“那我就生你的氣。”
本來想說那我就不去你家了，可轉念一想，不跟著他暫時沒地方可去啊！
這次她的反應倒是挺快的。
生氣？
商小軍見她兩邊臉頰都鼓了起來，很認真的樣子，嘖了聲說：“至於嗎？”
一個玩笑而已。
杜娟：“反正不許再說那些話。”
“行了行了，真煩人……”
兩人走了十幾分鐘的樣子，進了一條小巷，商小軍帶著他媽目前就租住在這個巷子裡。
地方還沒到，杜娟就聞到了一股滷肉的香氣，帶著點甜與香葉八角的味道。
真香啊。
不自覺吸了一口。
商小軍：“想吃？”
杜娟點頭。
肯定啊。
上一世她也是因為太餓才會死，這一世重生回來折騰來折騰去的，也就在婦聯辦公室時喝了兩口茶水，此時已是中午，她早就餓了。
商小軍呵了聲，上前去敲門。
杜娟詫異，趕緊拉住他，“你幹嘛啊？”
她是肚子餓了，但也不至於敲別人家的門啊！
商小軍：“這是我家。”
噢，原來這樣。
誒，不對，他家不是隻有一位眼睛有問題的媽媽麼，這是誰在做飯啊？
正這麼想著，就聽見院裡有人問，“誰啊？”
“媽，是我。”
“小軍！”
裡面的人很驚喜。
不多會，院門開了。
一個左手拿拐，右手握著鍋鏟的中年婦人出現在了院門口。
婦人穿著一件灰藍色的薄襖跟黑色水桶褲，腳下一雙解放鞋，整個人看起來很乾淨清爽。
她的相貌也是很不錯，面板很白，就算上了年紀也沒怎麼垮相，可見底子非常好。就是眼睛明顯有問題，左邊那隻的眼皮耷了下來，眼角邊上有一條很深的陳舊性傷疤，另一隻眼球泛白，顯然視力是不健全的。
這人就是商小軍的母親商蓉，兩世以來杜娟都是第一次見。
因為上一世商小軍出獄之時候，這人已經去世了。
“媽，我回來了。”
商小軍的嘴角含著一絲淺淺的笑，眼神也很溫和，完全沒有了出門在外的二混子樣兒。
杜娟覺得他對親人真的很好啊，上輩子對兒子也是。
不管在外面多陰多狠，回到家都能將兒子抱起來，架到他的脖子上。
“小軍，你怎麼出來了？”
商蓉伸手，商小軍向前低頭，讓母親碰上了他的臉。
“媽，事情解決了。”
“怎麼解決的？”
商蓉有些不可置信，明明昨天還有派出所的同志上門，就這兩天，案子馬上要結了。
商小軍看了看不遠處的杜娟，“媽，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沒做那樣的壞事，他們查清楚，就把我放了。”
“沒做？”
商蓉的手一頓，原本欣喜的臉色突然變了，抬起手直接給了商小軍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商小軍的腦袋都給打偏了。
“小軍，你怎麼能這樣？做了錯事居然還不承認。我已經去那個賓館裡問過了，什麼情況你瞞不了我。”
商蓉向後退了兩步，指著院子中間，“跪下。”
商小軍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默默進門直接跪了下去。
而還站在門外的杜娟，那是驚得腦子都懵了。
這啥情況？
商小軍他媽也太猛了吧。
杜娟見左鄰右舍開始有人探出頭看情況，垂著頭進門，趕緊將院門給關了。
院子裡，商小軍已經在捱打了，那鍋鏟一下下拍在背上，聽得杜娟牙都疼。
她趕緊跑過去拉住了商蓉的手臂，“嬸子，嬸子別打了，這件事情我的責任更大，怪不了他。”
商蓉終於停了下來，她有些詫異地看著杜娟，“你，你是？”
“我，就是杜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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