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從錦盒裡取出一對獅負鎏金戒指。
“獅負”俗稱貓眼石,十分稀罕珍貴。
而這對戒指上鑲嵌的貓眼石是深金色的,燈火照耀下,漂亮的像是貓兒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佳品。
她專注地往手指上套:“二哥哥給我買的東西,我自然喜歡。”
戒指有些大。
她的手指又太過纖細,戴上去並不合適。
她很是惋惜,想了想,拉過蕭弈的手,把那對戒指套在他的中指和食指上。
權臣大人手指修長而又骨節分明,肌膚冷白,戴上這對深金色貓眼石鎏金戒指,更顯雍容凜貴。
“二哥哥戴著真!”
她發自肺腑地誇讚。
蕭弈欣賞著轉了轉自己的左手,“那是自然的。”
小姑娘給他套上圈兒,他就是她的人了。
南寶衣拆盒拆累了,端起茶盞喝了兩口,望著堆積成山的錦盒,有些犯了愁:“祖母不讓我隨便收別人的禮物,二哥哥今夜送了這麼多,給她知道,要數落我的……”
“不告訴她就是。”蕭弈摸摸她的腦袋,“乖,等天氣暖和,哥哥再給你買漂亮的襦裙。”
縱容南寶衣揮霍銀錢,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這小小的姑娘,就愛漂亮衣裙、珠釵首飾,好哄得很。
看著她開啟一隻只錦盒,小臉上時而歡喜,時而驚歎,他會覺得是一種享受。
南寶衣吃著杏仁茶,若有所思。
二哥哥今夜對她好,她可以坦然受之,因為他們的付出是相互的。
她告訴了二哥哥,飲馬橋下藏著炸藥,這個訊息很值錢,所以值得她今夜收到這麼多禮物。
但對於南胭和程德語,他們這一世的身份地位並不匹配,再加上缺少感情基礎,所以程德語對待南胭才會那麼不耐煩,更別提送她禮物。
可見唯有勢均力敵的愛情,才能好好走到最後。
而門第懸殊過大的姻緣,很容易化作一地雞毛。
她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
或許,她不該奢求去盛京城,嫁給天下掌權之人。
留在錦官城,陪在祖母身邊,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商人,才是她應該走的路……
馬車穩穩停下。
蕭弈挑開車簾:“南嬌嬌,下車了。”
南寶衣驚訝:“這麼快?”
蕭弈已經跳了下去,朝她伸出手,“過來。”
南寶衣扶著她的手,一手提著寬大的輕紗裙裾,嬌貴下車。
舉目四望,這哪兒是錦官城,分明就是荒郊野外!
今夜月明星稀,眼前是一條荊棘小路,蜿蜒著通往山坡,山坡上還有未曾融化的積雪。
南寶衣依舊穿著單薄的輕紗襦裙,鎖骨露在外面,凍得打了個噴嚏。
她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狼嚎聲,丹鳳眼中難掩驚恐。
她嚥了咽口水,試探道:“二哥哥,你不會是看我貌美,打算把我賣到山裡面做媳婦吧?祖母知道了,一定會揍你的。”
蕭弈看白痴般看她一眼。
他輕慢道:“就你這副身板,白送給山裡人當媳婦,人家還嫌浪費糧食。人家要屁股大的,能生養的,你能嗎?”
南寶衣:“……”
她怎麼不能了,她還能連生九子呢!
寒風拂過,她又打了個噴嚏。
蕭弈看她小臉凍得白生生的,於是解下大氅,要給她裹上。
南寶衣急忙後退。
她擺著手,“二哥哥好意,嬌嬌心領。只是我穿得紗裙蓬鬆寬大,不適合裹上大氅,那樣就不美了。”
蕭弈:“……”
深更半夜荒郊野嶺的,打扮那麼做什麼?
小丫頭骨子裡愛美,晨起讀書做不到,晨起梳妝比誰都要積極,甚至就連睡覺時,都要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次日起床,滿頭檀發順順滑滑猶如絲綢。
他懶得管她,抬步朝山坡走去。
南寶衣籠著裙裾,急忙跟上。
小徑兩側種滿了荊棘,時不時會勾弄她的紗裙。
等她費了大勁兒走到山上,瞧見幾名暗衛已經拼接出一座大弩。
青銅大弩構造複雜,比她人還高。
她伸手摸了摸,狐疑道:“二哥哥,你半夜不回家,莫非是要在山中打獵?”
蕭弈注視著一個方向,“你哥哥我沒那麼無聊。”
南寶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兩百丈外,飲馬橋在夜色中相當醒目。
她立刻明悟:“薛都督在飲馬橋下設了炸藥,只要二哥哥經過,就會立刻引爆。但二哥哥卻在此守株待兔,射殺薛都督的人……”
蕭弈低笑。
誠如沈議潮所言,他不會向薛定威讓步。
在那隻老狐狸面前,只要他稍微露怯,就會被撕得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他要在飲馬橋上,送薛定威一件大禮。
叫他知道,靖西侯蕭弈,並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敵人。
一旦薛定威忌憚,那麼他就能獲得喘息的機會,而這也是他發展勢力的絕佳時機。
遠處傳來馬蹄聲。
隔著兩百丈,南寶衣模模糊糊看見一隊手持火把的將士。
她輕聲:“他們出現了……”
那一隊將士左顧右望,顯然是在尋找蕭弈。
為首之人,虎背熊腰,赫然正是程德晉。
他今夜丟盡臉面,心中十分怨恨,因此自告奮勇,要在飲馬橋邊埋伏蕭弈。
結果在附近等了好久,都沒見蕭弈的馬車過來。
“奶奶的!”他罵了句髒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策馬朝飲馬橋走,“許是從某條山野小路跑了,提前回了錦官城!走,在他回到錦官城之前,務必截殺他!”
一群將士,往飲馬橋上策馬奔騰。
山坡之上。
蕭弈已經點燃了箭頭上的火油。
南寶衣見狀,若有所思。
原來權臣大人不是要用青銅弩射殺別人,而是要利用青銅弩,引爆飲馬橋下的炸藥!
她自告奮勇:“二哥哥,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蕭弈打量她片刻,似笑非笑地讓開:“我們家嬌嬌,真是好厲害呀。”
南寶衣湊到大弩前。
與弓不同,這座大弩得用腳蹬,才能上弦。
南寶衣挽起袖管,使出吃奶的力氣,“嘿咻嘿咻”蹬了半天,卻發現弓弦紋絲不動。
暗衛們靜靜看著她。
這小姑娘不像是要使用大弩的人,反而像是掛在大弩上的吉祥物。
被這般圍觀,南寶衣很下不來臺。
旁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嗤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南寶衣臉蛋紅紅,聲如蚊蚋:“請二哥哥幫我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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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大弩,參考的是秦弩,張力大約在一百八十斤,爆發力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