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漸漸黑了，入夜的山林裡風更大了。應沉臨深入3公里的時候，已經進入巴努特地圖的深區，機甲自載的地圖正彈出警報提示，他關掉了‘深入警告’，手邊的光刀還滴落著鮮血。
機甲視野中，一隻尖齒鼠睜著猩紅的眼睛，在看到應沉臨斬下它的同類後，扭頭就跑向巴努特汙染區的外圍。
[來自巴努特汙染區管理局的緊急通知：汙染區內出現變異汙染源，請還處於汙染區深處的機甲師儘快撤離！]
緊急通知只閃了兩下，很快就被紊亂的磁場干擾，變成滋滋的訊號音。
“汙染源問題，變異至少是A級。”
應沉臨：“但外圍綠壁礦不夠，還不能走，得進去看看。”
狹窄的駕駛艙中只有他一人，精神觸|手沒有任何回應。
應沉臨說完停了一下，垂目看向脖間掛著的黑紅色項鍊。
黑紅色機甲項鍊隨著他的動作從衣領中掉了出來，平寂無聲。
與他相伴的不是多年的S級機甲‘淵’，只是普通的B級機甲，沒有任何智慧，所有行動來自機甲師的直接命令。
“忘了，你現在不在。”
駕駛機甲與智慧交流，這像是刻在記憶深處的習慣。
應沉臨沒有去追逃走的尖齒鼠，他稍稍抬了抬右手。
一種輕微酸澀的疲憊感順著神經傳達著，使得他拿著武器的右手變得格外的沉重，駕駛機甲帶來的疲勞比記憶力來得更快。
但沒到疲憊的極限。
可能是他現在駕駛機甲的精神力外放程度較弱，在汙染區內變異植物動物對精神力非常敏感，他貧瘠的精神力反倒是件好事，一般的變異物感應不到他，目前為止才遇到的變異物強度最高也是尖齒鼠。
危險暫時排除，應沉臨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斷開精神共感，從駕駛艙的角落裡翻出揹包，定時地為自己注射針劑。等忙完這些，他才將目光放在這一路走來記錄的地圖路線還有汙染閾值。
巴努特深區的危險度更高，從最外圍進來到現在，汙染閾值從1240跨越至2310，已經超出了巴努特汙染區的最高值，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應沉臨關掉了來自汙染區管理局的通知，A級精神力駕駛B級機甲綽綽有餘，只是他精神力匱乏的反應嚴重，配合休息時間，在這樣的汙染區裡他的極限是2天。
2天的時間，至少也得把本賺夠再走。
應沉臨看了眼巴努特汙染區更深處，他還是想進去看看。
汙染區深處未知危險更多，可越往裡的資源越豐富，像綠壁礦這種材料在外圍很少，可到達深區之後幾乎每走一公里都能見到礦痕。怪異的跡象也越來越多，特別的能源類礦石材料，幾乎在旁側都能看到鑽地的孔洞痕跡。
一兩處還是能說是個例，越往深處，這些孔洞的痕跡越多，出現孔洞痕跡的地區資源少了很多，就像是被某種東西掃掠過，只留下狼藉的現場。
應沉臨正思考著，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聲響。
他立刻往後一撤，注意到雷達視野中出現幾個漸漸靠近的機甲，緊隨在他們後面一片彈著紅色警告密密麻麻的點。
這時候，雷達視野中彈出了請求聯絡的SOS訊號。
應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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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是跟著朋友進入巴努特深區冒險的，想試試自己新買的A級機甲，然而最近巴努特汙染區的情況非常不穩定，一路深入他們已經遭遇了多次襲擊，機甲上都濺紅了血。
巴努特深區高處有汙染源，高處的磁場紊亂會影響機甲的飛行面向，再加上能源消耗較多，完全支撐不住長時間紊亂磁場環境的高空飛行。
幾個人狼狽地逃離了尖齒鼠群，機甲已經損耗了不少能量，很顯然無法再繼續深入。誰知道他們打算撤退的時候，後方突然爆發了尖齒鼠群的遷移，一眼望去至少不下數十隻尖齒鼠。
尖齒鼠在汙染區外圍算是比較少見的汙染物，一般躲藏在汙染區深處，平時見到一兩隻就算多了，現在居然一下子來了數十隻！
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簡直就是送命鼠潮。
他們開了推進器拼命往外逃，然而那些老鼠像是長了眼，跟在他們身後衝來。眼看著他們的能源消耗越來越快，實在沒辦法他們只能朝著外圍傳送SOS求救訊號，指望著管理區那邊收到訊號能給他們派來救援。
可管理區那邊似乎受到訊號影響，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正當他們以為救援無望的時候，求救頻道里卻忽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好，需要什麼幫助？”
聲音很年輕，但對尼克等人來說就是救急訊號。
“我們遭遇了尖齒鼠潮，能源消耗過大，我們需要救援。”尼克急忙說道。
陌生聲音：“剩餘能源多少？”
尼克掃了眼，急忙道：“我們這兩臺B級機甲，一臺A級機甲，平均剩餘能源20%，機甲損壞程度30%。”
他馬上向對方發了這邊的機甲資訊。
20%能源放在平時夠用，可要對付這麼多隻尖齒鼠，僅憑這點能源完全不夠用，可能殺到一半他們的能源就完全告罄了。
那時候能源消耗完，他們就只能坐地等死了。
求救頻道里的聲音停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麼。
尼克看向雷達系統，注意到雷達遠處的系統上出現了一臺陌生機甲，這裡是汙染區深區，能單槍匹馬進入汙染區深區的機甲肯定不普通，求救頻道里的聲音多半來自這臺機甲，“我們可以支付報酬！錢不是問題！”
“不是報酬的問題。”陌生的聲音開口道：“我只有一個人。”
尼克一頓，對方只有一個人，而尖齒鼠的數量數十隻。
他們平時能源充足的情況也很難應對這麼多尖齒鼠，更別說請求對方一個人幫助。他心想著真要栽在這邊嗎？能源耗盡就沒有保護，以尖齒鼠的破壞力……“我們對外求援的資訊只有你回應，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這時候，陌生的聲音突然道：“武器能源剩下多少？”
尼克愣了一下，“我的能量炮還有15%，我朋友那邊的光刀跟雷磁炮還能用。”
“那夠了。”陌生聲音道：“往我這來。”
聽到對方這麼說，尼克跟朋友沒有猶豫，立刻朝著雷達地圖上對方機甲所在的位置飛速開去。這一加速，後方的鼠潮速度也跟著過去，跟機甲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轟轟烈烈沖垮了山林裡的樹木。
“尼克，來不及了！”
“快看！他們裡面還有隻高階尖齒鼠，可能不止是B級！”
尼克咬咬牙，從視野鏡中看到鼠群中一隻表皮泛紅的高階尖齒鼠，那隻尖齒鼠似乎注意到他，直直地朝他衝了過來，裂開的獠牙泛著冷光，像是隨時隨地可以洞穿他們的機甲。
尖齒鼠最厲害的就是它的牙齒，可以冶煉過的C級金屬。
而高階尖齒鼠發狂狀態可以咬穿B級機甲外殼。
完了！這個時間來不及轉身！
就在尖齒鼠即將撲在尼克機甲身上的時候，一道至後方而來的雷磁炮轟地一下穿過他們擊中了後方的鼠潮，造成了瞬時的麻痺效果。
雷磁炮武器採用的是B級特殊汙染物雷鳥作為武器能源核心，雷鳥可以釋放小範圍的雷擊，造成電擊麻痺效果。而雷磁炮同樣也繼承了它這種麻痺效果，對擊中的目標造成幾秒的麻痺效果。
就這幾秒鐘，尼克等人免遭尖齒鼠的撲擊，急急拐進了山林。
與此同時，求救頻道里傳來冷靜又理智的聲音。
“往上飛。”
尼克跟朋友調整推進器方向，往上扭轉。
“回頭，準備能量炮。”
尼克積極剎住機甲，一扭頭就往後方甩了一炮能量炮，命中鼠群，在鼠群中炸開一陣火光。
這時候，後方又來了一道雷磁炮，將往上爬的尖齒鼠一炮麻痺住。尼克的幾個朋友見狀，急急忙忙動用自己的雷磁炮，擋住了往上湧的鼠群。
尼克這才注意到自己躲的地方是山林中一處較高的廢棄建築物，巴努特以前是個山中城市，後來被汙染覆蓋後人類撤離，這裡的建築物已經有近五百年曆史，山林完全覆蓋。
高處，尖齒鼠爬行需要時間。
同樣的，他也看到高處建築物後面的一臺白色機甲。
剛剛支援他們的雷磁炮就是這臺機甲發出的。
“我們對付不了鼠群，雷磁炮這麼轟我們堅持不了10分鐘。”尼克急忙道：“而且他們裡面有隻高階變異的尖齒鼠，能量耗盡我們都得交代在這。”
高處，應沉臨在觀察著下方的鼠群。
這算不上尖齒鼠的群體遷移，因為鼠群達不到族群規模……這些尖齒鼠更像是跟隨那隻高階尖齒鼠。
在汙染區這種地方，精神力有著極大的影響力，這三臺機甲逃竄的時候精神力全散發出去，在黑暗的森林就像是個閃閃發亮的大燈泡，這些老鼠不咬上來才奇怪。
“推進器關了，在建築高層等著。”應沉臨掃了眼機甲裡剩餘的能源，冷聲道：“把你們的精神力收著點。”
尼克一愣，“可收了精神力，我們就沒辦法——”
話音未落，又一記雷磁炮轟進了鼠群。這一次，高處的白色的機甲往下一躍，在沒有推進器加持的情況下一把進入了鼠群中，亮起的光刀直直向著那隻高階尖齒鼠衝去。
轟——
一刀擊中高階尖齒鼠，光刀的能量與尖齒鼠的表皮摩擦泛開點點火光。
“小心！”
麻痺效果過去，旁側躁動的鼠群立刻對準中間的白色機甲，正欲往白色機甲身上撲擊，而在這個關鍵時刻，白色機甲左手上的雷磁炮對準地面轟擊，驟然傳開的雷磁炮擴開，瞬間控制住攻擊範圍內所有尖齒鼠。
而機甲的右手沒有停下，持續對著高階尖齒鼠進行攻擊。
尼克整個人看呆了，下方那個機甲師竟然同時操作，一手控制鼠群，一手對準鼠群的頭目。
而這還沒完，那隻高階尖齒鼠在對方的持續攻擊下居然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數次想要反抗的時候，都被對方快速的攻擊的節奏給打斷。
這時候尼克才看清楚，他求援的目標不像是什麼大佬，對方就是一臺B級機甲，所攜帶的武器是B級機甲中常見的光刀跟雷磁炮，甚至連遠端進攻的能源炮都沒有，純近戰武器。
一□□磁炮控制範圍內的尖齒鼠，憑藉精湛的走位在鼠群中持續地攻擊唯一目標，一點能量也沒浪費，十分高效的命中率。
“快幫忙！”尼克在短暫的驚愕中反應過來，立刻用能量炮對準遠處的鼠群，而他兩個朋友也緊跟著轟擊，很快鼠群中間的位置就空出了一塊地。
而白色的機甲跟那隻高階鼠王還在對峙，在持續高效的連擊下，鼠王很快就發出哀嚎聲。它意識到了不對，想要從機甲的攻擊中逃離，而機甲師完全不給它這個機會。
在其他尖齒鼠被能源炮跟雷磁炮壓制無法前進的時候，機甲師果斷地全力追擊鼠王，歷經五分鐘，鼠王發出強烈的嚎叫聲轟然倒地，隨著這一聲嚎叫，周圍的尖齒鼠像是預知到了危險，紛紛往外逃離。
原本聚集的鼠群在此時此刻七零八散，短短時間內就全散開。
應沉臨結束戰鬥，目光放在這鼠群逃竄的方向，雖十分混亂，但都是往汙染區的外圍跑，沒有一隻是往裡跑的，就好像深處藏著什麼詭異的東西，給它們帶來了莫大的恐懼。
“結束了？”尼克愣然地看著底下。
應沉臨回過神，回覆道：“結束了。”
白色的機甲還停留在鼠王屍體旁邊，機甲身軀上沾染了尖齒鼠的血液，旁邊還有不少被能量炮跟雷磁炮轟死的低階尖齒鼠。
“你們不該在這深處用太多精神力，精神力對於這些汙染物來說有極大的吸引力。”應沉臨短暫地解釋道：“你們剛好撞在它們面前，攻擊他們，還攜帶極具吸引力的精神力，再加上這隻高階尖齒鼠看起來對你們很有興趣，所以它們只會跟著你們。”
尼克幾人急著逃跑，有些事就沒注意太多，聽到這裡他們略感羞愧。尼克今天剛拿的中級機甲師，原本打算跟朋友來這裡冒險，誰知道會遇到這種情況，“還是謝謝兄弟幫忙！沒你幫忙，我們可能等不到救援了，高處的磁場紊亂，我們的求救訊號發不出去……”
應沉臨聽著他們說話，餘光瞥向旁邊的尖齒鼠的屍體，尖齒鼠身上一部分可以加工成材料，在市場也能賣一些價錢。
“這些老鼠的屍體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應沉臨問。
尼克還在喋喋不休地誇著人，忽然聽到聲音，馬上道：“大哥你處理，還有我們剛剛說的報酬，按照市場價——”
“其他老鼠不是我殺的，是你們能源炮轟死的，不是我的酬勞。”應沉臨指了指腳下的高階尖齒鼠的屍體，“這個我拿走，沒問題吧？”
“沒問題。這些尖齒鼠沒你幫忙也殺不了，你完全不拿酬勞說不過去，而且還是我們向你求援的，這些必須給你。”
尼克幾人並不缺錢，見應沉臨不收報酬，急忙說道：“這樣吧，尖齒鼠的屍體我們帶走，這些尖齒鼠的晶石都歸你。”
“大佬，我們幾個不缺錢，就是來深區冒險的。”
“是啊是啊，你不拿怎麼行！”
“沒你幫忙，我們別說搞定，可能命都沒了。”
“你救我們還消耗能源呢！”
見人這麼說，應沉臨就沒再拒絕。
尖齒鼠的普遍汙染級是C級到B級，屍體各部分都有用處，比如是尖齒鼠的晶體，即便沒有異能，它也帶著尖齒鼠的基礎特性，一是能用來製造機甲的晶片，二是能用來淬鍊武器的鋒利度，在市場上也能賣出不錯的價格。
其他人去處理周圍的尖齒鼠屍體，應沉臨用光刀掀翻了鼠王的屍體，一刀插進它的腦顱裡，從紅白分明漿狀物裡找到一顆晶體——
[經檢測，該物品是[尖齒鼠]晶體，等級B+變異級。]
高階尖齒鼠的晶體，可惜不是攜帶異能的異能晶，不然還能多賣點錢。
應沉臨把晶體收了起來，正想處理高階變異鼠的屍體，忽然從它的屍體底下掉落了一塊深紅色的晶體。
這塊晶體很小，比尖齒鼠的晶體還小。
晶體中帶著隱隱的雷光，一層一層。
應沉臨活動了下疲憊的右手，餘光掃到那塊紅色晶體，不禁深了幾分。
……殺一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