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帶有磁鐵的炸藥包,一共做了三個。
周大棒用胳肢窩夾了一個,卻用手指彈之前小鬼子留下的盾牌,發出鐺、鐺的聲音。
這盾牌是用鋼鐵焊接而成的,能擋住子彈。
想當初,小鬼子頂著它衝上來,重機槍的子彈對它都沒有絲毫作用。
周大棒是一個怕死的人。雖然他已經有近五十歲了。但還是想著再多活兩年。
他轉過頭去,衝著端午呲牙笑道:“團座,你看這個東西是不是能用?我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拿著炸藥包,一定能衝到小鬼子坦克前面去。
這樣又不會有傷亡,您還能多留下來一名叱吒沙場三十五年,征戰無數,卻風采依舊的老兵?”
“滾,你拿著這東西,能跑起來嗎?而且小鬼子有炮。你拿著這麼大的盾牌,你當小鬼子都瞎了嗎?”
端午不買賬,當他看到周大棒去彈那盾牌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老小子打的什麼鬼主意了。
而此時,刀子卻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自己去。團座為我們想的已經很周到了。你還想怎樣?”
“你這娃,就不懂得惜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好說死就死了呢?”
周大棒狡辯,但刀子卻壓根看不起周大棒這種人,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團座會如此器重他。
他正想再懟周大棒兩句,卻不想此時,端午卻道:“刀子,有的時候你得跟這個老油條好好學學。上陣殺敵,不能光憑著心裡的那一口氣。你得想著多殺敵人,而保全自己。
在你的身上,有殺敵的氣魄,有殺敵的本事。但你缺少經驗,而且缺少活下來的覺悟。
在這場戰爭中,其實死亡是最容易的事情。而活下來,往往才是最難的!”
此時,端午看似是在說刀子,但其實卻是在說他自己。
曾經的他,也迷失過。因為這是與他以往截然不同的戰鬥。
不,確切的說,戰爭與戰鬥原本就是兩回事。
特種兵的戰鬥,在和平年代裡只侷限於犯罪分子,哪怕遭遇到了敵國部隊,也僅是一場小型的遭遇戰而以。
但是現在,他卻是真真正正的,在與一個國家在戰鬥。
身邊再也沒有可以信賴託付後背的夥伴,有的只是懦弱的逃兵與渙散的軍心。
他身為軍人的覺悟,不能在這裡得到認可。他想要以自殺的方式與敵人血戰一場,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的叔叔老葫蘆,卻改變了這一切!
老葫蘆怕死,而且非常的怕死。
但就是這樣一個怕死鬼,但卻在生與死的選擇上,選了後者。他用自己的命,換回了端午的命。
當端午抱著渾身是血、老葫蘆屍體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
他身邊的這些人並不是怕死,只是怕自己死的沒有價值,成為炮灰中的那一個。
因為的確,那個年代的指揮官,幾乎都沒有什麼文化,甚至很多都是地方的保安團、土匪出身。
他們打仗的時候,用的最多的一個戰術就是人海戰術,命令自己手下計程車兵,拼死往前衝,用自己的氣勢去碾壓對手。
而所謂的狹路相逢勇者勝,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戰術,更不懂珍惜士兵的生命。
因為在他們的眼裡,只要他們有權力,有軍火,有財富,就可以源源不斷的招募新兵。
新兵訓練三天,只要會打槍,就可以上戰場。
所以死上幾十人算什麼?幾百人算的了什麼?幾千人又算的了什麼?
死了,再招募便是!
所以,才有了老葫蘆,老坎,周大棒這樣的**,老油條。
他們必須要自己想辦法活下來。
上戰場的時候,讓那幫新兵傻蛋們往前衝,而他們則躲在散兵坑裡面睡大覺。
又或者是,在戰事不利的時候,裝病,甚至乾脆找一個機會溜走。
反正到處都在招兵,而且特別是他們這些會打槍的老兵。
所以他們不愁沒飯吃,從而也養成了他們看到打仗就跑,就躲,就往後退的油條性格。
哪怕端午展現出了超凡的指揮能力、戰鬥能力,帶著他們連續擊敗日軍。他們這種根深蒂固,想要逃避戰爭的想法,卻依舊沒有從本質上消失。
不過!
當老葫蘆死後,端午終於明白了。這些老兵油子,雖然都滑到了骨頭裡。但其實一直都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他們每個人,都在認真的執行著他的命令。
老葫蘆是這樣,老坎是這樣。包括面前的周大棒也是這樣。
倘若周大棒真的想要走,端午是攔不住的。
他一直在指揮戰鬥,如同周大棒這種逃跑經驗豐富的老兵油子,找一個機會就跑了。還會等到現在?
但是周大棒沒跑,而且跟著端午兩個人一起襲擊了小鬼子的車隊。
周大棒很快樂,哪怕被端午調侃,被一群長官當作傻子一樣的忽悠。他卻覺得自己已經融入了這個大家庭。
更何況,面前的這個少年軍官,的確很珍惜自己手下士兵的生命。
雖然獨立團自打成立以來,戰死沙場的至少有五百多人。
但是,這對於鬼子的傷亡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四千多鬼子被擊殺於四行倉庫之下。這等戰損比,別說是在抗日的戰場上了,哪怕是軍閥混戰期間,也不曾有過。
他認為端午就是一個奇蹟,甚至是一個神話。
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端午那層出不窮的戰術,令他這種老兵油子,竟然都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也就是說,周大棒從軍三十五年,端午所用的戰術,他竟然一樣都沒有見過。
這就如同看一本令人熱血燃燒的,哪怕是通宵也要看完一樣。
周大棒就有這種感覺。他想要活下去!
因為只有活著,他才能知道面前的青年人,又會使出怎樣的手段,又會帶著他們走到哪裡!
而且果然,端午沒有讓他失望,就在他試著能不能找到一塊小一點的盾牌,抵擋敵人子彈的時候,端午已經做好了兩件防彈衣。
只是,周大棒撓著自己的腮幫子,打死他,他也不願意相信這東西能防子彈。
他點著腳,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樣子,道:“團座,您說這是防彈衣我沒見過。你整個牛皮的我也就信了。但你弄個紙糊的,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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