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廠的熟食包裝車間裡,倒不是說工人不好好工作,環境衛生糟糕。
這裡乾淨整潔,裝置、案臺、人員都井然有序,一群女工正在忙碌的給滷製雞翅和雞胗進行著包裝。
只是我看見,牆壁上的紫外燈開著,瞬間就惱火了!
“誰讓你們白天開紫外燈的?”我訓斥道。
包裝車間的主任還有品管員趕緊跑了過來,向我解釋,說是夏總讓開的......
我的火一下子就躥起來了,讓他們趕緊關掉紫外燈,然後讓夏希利到這裡來見我。
五分鐘後,夏希利穿著白大褂和雨靴,戴著頭套和口罩,挪動著肥胖的身子,一路小跑,來到了我的面前。
“宋總......”
“你不知道白天不能開紫外燈?”我皺眉問他。
“知道......”
“知道你還開?”我大聲訓斥。
夏希利面露難色的說:“宋總,食藥監局那邊兒的盧局讓開的,還專門批評了我們。”
“盧局?我記得局長是姓張麼?”
“呃,副..副局長......”夏希利見我生氣的樣子也是嚇壞了,說話都結巴了。
“我告訴你,以後白天不準開,你聽見了沒有?”我兇狠的瞪著他。
“知道了,知道了,”夏希利連忙點頭。
我問那個品管員:“你知不知道,為啥白天不讓開?”
我的這個師弟,眨眨眼,嘟囔著嘴說:“節約成本。”
“狗屁!”我氣得都無語了,感覺心靈受到了二次傷害。
怎麼現在這些學生的水平越來越次,連這都不知道!
我把夏希利,車間主任,還有那個品管員叫到了更衣室,繼續責問他們。
我問夏希利:“你來說說,為啥不能開?”
夏希利回答:“因為白天殺菌效果不好,宋總,其實我們以前在其他企業裡白天也是不讓開的,只是那天盧局長來了,斥責我們,說是殺菌效果不好不代表沒效果,要把人民群眾的食品安全放在第一位,白天的時候也要開著,還勒令我們整改,咱得罪不起人家呀,只能是這樣......”
“你得罪不起,我來得罪呀!為啥不告訴我?”我惱火道:“白天開紫外燈,豈是殺菌效果不好的問題,那他媽是殺人呢你知道嗎?”
我又訓斥我的師弟:“你連這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的書是咋讀的?”
見他們一個個都低著頭,膽怯無辜的樣子,我長嘆了一口氣,告訴了他們裡面的玄機。
紫外燈殺菌,主要是靠破壞細菌DNA裡的結構,結構一破壞,細菌DNA就無法轉錄了,它們也就無法再增殖。
無論是人也好,細菌也罷,雙鏈DNA鹼基對配對的原則都是一樣的。
兩條鏈,一條上面的腺嘌呤A,匹配另一條鏈上的胸腺嘧啶T,鳥嘌呤G匹配胞嘧啶C。
A找T,G找C.......就是這樣的匹配組合,再轉錄,反覆重複,細胞能夠增殖。
紫外線一打,胸腺嘧啶T就不找對面的A了,而是在自己的鏈條上T和T之間形成了共價鍵,栓死在了一起,打成了一個結兒。
其效果等同於,原本應該是老張家的小子,找老李家的閨女,配對組合。
現在成了老張家的小子,找自己的親弟弟搞基了,那血脈還能延續嗎?
這就是紫外線殺菌的原理。
但有一個問題是,對於細菌這種微生物來說:紫外線打著,本鏈條鹼基對之間‘搞基’形成的TT共價鍵,在可見光的照射下就瓦解了。
也就是說,有可見光在,那麼紫外線殺菌是無效的!
它殺菌是無效,但問題是,這種可見光瓦解“搞基”TT共價鍵的機能,咱們高等動物已經退化了。
紫外線照在你身上,你基因裡的T和T拴住了,是沒辦法解開的,長此以往下去,就只有一個結果:面板癌!
我訓斥夏希利:“你看車間裡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你要愛護她們嘛.....你不能拿她們當牲口呀!你不能糟盡她們讓她們得面板癌啊!你知道嗎?要是你自己的親閨女在那裡幹活,讓紫外線照著,你心裡啥滋味兒?”
夏希利讓我訓的無地自容,低著頭,臉都紅了:“宋總,我只上了個大專......不懂這一塊兒。”
“你呢?”我訓那個品管員。
“師兄,我......?”
“你別告我你也不懂,你還是食品專業的,這個是07年生化的考研填空題,”我皺眉瞪著他。
“我...我不考研......”我那師弟低著頭,小聲嘟囔了一句。
見我眼珠圓瞪,火氣又要上來,夏希利說:“宋總啊,這一塊兒,我們之前不懂,現在不是懂了麼,您別生氣了,其實......主要還是盧局長挑刺,他老是趕著個上午十點多過來,轉悠一圈兒後,找找麻煩,我們還得中午管他吃飯,他又在雅間兒喝酒啊,一喝喝到下午兩三點......”
“以後他再來,你通知我,我親自接待他一回,”我皺眉沉吟道。
“好的好的......”夏希利連連點頭。
離開了食品廠,在去巨聖的路上,我眉頭緊皺,還是餘怒未消。
“老公,事情已經說明白了,何必生那麼大氣呢?”坐在副駕駛上的周淑婭,雪白的小手溫柔的拉著我勸慰道。
“唉!”我沉吟道:“我不是氣他們呀,我是氣那個什麼他媽的盧局長,我告訴你啊,就有那麼一號人,本身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一腦子大便,胸無點墨,還他媽老愛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別人,又蠢又壞!就他媽他知道人民群眾的食品安全重於天?他他媽的連鍋都不知道鐵打的!”
“按理說......不應該呀,”周淑婭唏噓道:“他既然能幹到食藥監局副局長的職位,應該是科班出身,對食品安全知識掌握的很牢啊?怎麼還能犯這種低階錯誤?”
“唉!”我皺眉道:“老婆,我跟你講,你要說.....他一點兒不懂,那肯定是冤枉人家!但這幫人學知識,就只學了個皮毛,都是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真格的,你以為有幾個人像你老公一樣,一個人蹲在豬圈裡,一關關好幾個月,忍受得住寂寞,通宵達旦的捧著書本,一個字一個字的摳,一行一行的讀?好功夫,那是練出來的,知識也是一樣,不是吹牛逼吹出來的!”
我解釋道:“你就說這生物化學吧,那不是一上來就能學的,最起碼你得先紮紮實實的學完普通化學,有機化學,物理化學,分析化學,然後你才能染指生物化學......你就說食藥監局那幫逼人吧,一天天吹捧瞭哨,吃吃喝喝,球的正事不幹,長得一個個就不像有文化的,當初還不知道咋爬上去的?他有那心勁兒給你下大功夫學這些?他們學的都是‘舔’文化,研究研究申論還行,跟研究堅船利炮,啟發民智,挽救民族危亡的理科這些不沾邊兒。”
“哦......”周淑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孫子就是為了吃拿卡要,到我這裡蹭酒喝,打秋風來了,順帶著逼逼兩句,彰顯一下子自己正義感十足的形象,結果暴露了文盲的本質......”我苦笑道。
“唉!”周淑婭嘆了口氣:“老公,這些人確實挺心煩的,巨聖這邊也是,一到檢查的時候,就過來一通挑毛病,其實挑毛病不要緊,我們改了就行了.....關鍵的問題是,市裡的專家跟省裡的專家說的不一樣,省裡的專家又跟首城的專家說的不一樣,搞得我們整改來整改去,都不知道該聽誰的了,最後只能是誰來了,改成啥樣.......”
“這就是最悲哀的地方,沒有一個人願意聽真理的!”
我苦笑道:“老婆你記住,牛逼人物和傻逼其實同樣喜歡黑絲大長腿,惦記別人老婆,幻想一些猥瑣的事......但這些事完了以後,牛逼還是牛逼,傻逼還是傻逼,可氣的是,傻逼因為牛逼人物跟自己一樣,也惦記那些猥瑣的事兒,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抨擊牛逼人物,但他再抨擊,他也是個傻逼,成不了牛逼。”
“是的,”周淑婭說:“我想起了魯迅先生寫的文章《戰士與蒼蠅》,講的是孫文先生去世後,一些文人就開始盯著孫先生生前有過失的地方橫加指責,各種抨擊,但魯迅先生就指出,戰士死了,蒼蠅們就叮在戰士的傷口處拼命的嗡嗡叫,但死了的戰士,永遠是戰士,嗡嗡的蒼蠅,永遠是蒼蠅!”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我沉吟著,把手探伸進了周淑婭的領口文胸裡。
周淑婭羞得臉一下子紅了,小聲嘀咕:“老公,不要,被人看見不好,專心開車吧。”
“沒事,這一段路,沒有攝像頭......”我沉吟道。
隨著我的手不老實.....周淑婭嬌羞的哼吟著,車子的收音機裡這個時候也播出一則新聞:隨著反腐力度的不斷加大,我市又一貪官落馬,房地產龍頭企業吳氏集團牽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