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辦公室的門前，抬手輕輕地敲了敲房門，隨著裡面傳來一道‘請進’的話語，方晧直接推門而入，轉眼間便看到倔強的小老頭坐在辦公桌前，眉宇間帶著些許的惱怒。
“小方呀？”
見到方晧後，於老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說道：“昨天晚上跟我孫女，應該...應該算是斷了吧？”
“嗯...差不多算是斷了，不過在王大媽那邊，我...我並沒有這麼告訴她，只是說試著接觸一下。”方晧點了點腦袋，隨即走到於老的對面，拉開椅子隨後坐了下去。
“好好好。”
“先穩一手，等時機成熟，再告訴你嬸子。”說到這裡，於老看著眼前的方晧一本正經的模樣，猶豫片許，說道：“你知道了？”
“嗯。”
“早上的時候，鄭江河跟我講了。”方晧平靜地道。
聽方晧講自己已經知道了，於老也不藏著掖著，已經舒展開來的眉頭又擰在一起，憤怒的表情佔據他整張臉：“這些王八蛋，以前對我畢恭畢敬，現在我快退休了，一個個都在我頭上拉屎撒尿。”
瞧著怒火沖天的於華正，方晧的內心默默地嘆了口氣，其實...這太正常不過，所謂人走茶涼，社會就是如此的現實。
“哎...”
“其實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於老抬起頭看向對面的方晧，滿臉無奈地道：“連累到你了。”
話落，
遲疑片刻，默默地道：“小方...要不你向上面申請下，換到其他地方。”
方晧抿了抿嘴，隨即搖了下腦袋，嚴肅地道：“不了...我一直跟到您退休為止。”
這番話讓於華正又感受到一絲人間溫暖，但溫暖歸溫暖，總不能因此把小方給害了，說道：“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不過還是要認清現實，咱們研究所的經費很緊張，競爭非常的激烈，我快退休了...這資源傾向自然就少了，而且...”
此時，
於華正的表情略顯尷尬：“本想著退休前，折騰點什麼研究成果出來，沒想到...本事不夠，光是這個電子排序問題，已經把我給徹底難倒，更加別提後面的非手性結構。”
呃？
電子排序？非手性結構？
難不成是關於晶體電子結構的幾何手性？
從於老的話語中，方晧得到了些重要訊息，憑藉著前世的經驗，大膽推測倔強小老頭可能在研究化合物中的手性，而手性是自然界材料的一個常見屬性，比如互為對映的左手型和右手型映象的分子。
“於老？”
“您是不是想讓電子自發排列，然後將非手性結構具有手性？”方晧好奇地問道。
話音一落，
小老頭不由瞪大雙眼，驚愕地看著面前的方晧。
“你...”
“你怎麼知道的？”於老滿臉震驚地說道：“你看過我的方案檔案？”
方晧搖了搖頭：“我猜的...從剛才的那番話語中，您提到了關於電子排序，以及非手性結構，再考慮到凝聚態物理中，晶體電子結構也會出現幾何手性，我便大膽測測...您是想讓某些非手性結構的材料，具有手性屬性。”
於華正坐在椅子上愣了許久，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小方...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僅從剛才的那番話語中，推匯出自己的研究方向，這種敏銳的嗅覺，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於老？”
“能不能讓我看看您的整體方案？”方晧小聲地說道：“我來到這快半個月了，愣是沒有接觸到正兒八經的研究內容，不是在搬器材就是在打掃衛生。”
回過神的於華正，尷尬地笑了笑：“我怕自己的研究內容過於高深，然後把你給打擊到了。”
說著，
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檔案，遞到方晧的面前。
“你看吧。”於華正說道。
“嗯。”
翻開這份檔案，方晧仔細閱讀了下，憑藉著對物理的直覺，瞬間找到問題的根源，與其說是電子排序問題，不如說是一個計算上的問題，只要給出這個答案，剩下的迎刃而解。
偷偷地瞅了眼於老，隨即組織下自己的措辭，開口道：“於老...我覺得電子排序問題可能...可能出在臨界溫度上面，要不您給我四天的時間，我重新計算一下？”
其實一天就能搞定，不過這有可能會打擊到眼前的倔強小老頭，索性又加了三天。
“臨界溫度？”
“對呀！”
“我怎麼就沒考慮到？”於老經過方晧的提醒，瞬間恍然大悟，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這腦子都不如以前靈活了。”
說完，
看著坐在對面的方晧，語重心長地道：“小方呀...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放心吧，於老。”方晧拍了拍胸脯，一臉自信地道：“保證完成任務！”
“好！”
於老滿意地笑了笑，隨後認真打量著方晧，意味深長地道：“小方呀...我發現你藏得夠深的，困惑我這麼久的一個問題，結果到你手上幾分鐘就得到了解決辦法。”
“沒有沒有。”
“我這純屬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方晧謙虛地道：“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這位老前輩學習呢。”
“你這小子。”
“過度的謙虛就是虛偽了。”於老沒好氣地笑道。
話落，
認真地道：“小方呀...你也看到了，咱們研究所雖然廟小，但裡面錯綜複雜，將來你不僅僅要面對科研上的困難，還要面對他人的勾心鬥角，你做好準備了嗎？”
“於老...”
“我覺得人跟樹差不多，越是嚮往高處的陽光，根莖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方晧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會退縮的，直至拿到諾獎！”
“好！好！好！”
“有出息！”於老的雙眼泛著光芒，他從方晧的身上看到了曾經那個無所畏懼的自己，隨即嚴肅地道：“不過《善惡的彼岸》中寫到...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你可千萬要記住自己的初衷。”
“哦...”
隨後，
一老一小兩人又聊了點家常，方晧便拿著那份檔案離開了，當房門關上後，於華正急忙撥通辦公桌上的電話。
“喂？”
“老婆子！”
“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小方與倩倩搞物件，我死都不會同意的！”
“他是物理天才！”
“我絕不允許數學把他給耽誤了！”
...
...
從於老的辦公室離開，方晧正往實驗室走去，忽然感受到褲袋裡的手機一陣震動。
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顯示著一條微信訊息，是那個數學女博士發來的。
——有空嗎？我要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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