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在後世的烏蘭布和沙漠東側分成兩條。
一條河水由南至北,轉了個彎後,徑直向東流淌,這就是黃河“幾”字形上面的那條橫線,也是秦軍月夜渡大河,所突破的那一條。
而另一條河水則是在與主河道分道揚鑣後,先是繼續向北直趨陽山、陰山下,之後轉向東流,灌溉陰山草原,最後又往南拐了個彎,與第一條河水匯合在一起。這條河被稱作“北河”,到了後世,又被稱作“烏加河”。
兩條河水之間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類長方形套子,這套子中間的區域就是黃河三套中的“後套平原”。
如今的局勢,就是秦軍突破了第一條大河,進入了這個套中區域。
在秦軍的北方是另一條大河,要再渡過了這條大河,才是陰山和匈奴王庭,也是昔日趙長城、高闕等城塞的所在。
當然在這片肥沃的套中平原,同樣生活著大大小小的匈奴和戎人部族。
在聽說秦軍已經跨過了第一條大河,擊破了右大將的駐守軍隊後,這些匈奴和戎人部族,一個個驚得亡魂四散,開始向著北方快速遷徙,想要渡過北河,與匈奴的大軍匯合。
相比於那些被秦軍兵鋒所指,倉皇北逃的族人。
此刻在套子以北的陰山腳下,一望無際的金色草原上。
匈奴的頭曼單于尚不知道南方發生的變故,他現在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到了那兩萬月氏殘軍,以及月氏貴女蘇迦莎的身上。
“我的閼氏被可惡的東胡人奪走,如今匈奴尚缺一個女主人。只要貴女願意,可以做我的大閼氏,我們一起掌握這片廣袤的土地,成為草原的主人。”
頭曼單于派遣使者向蘇迦莎傳話,表達了他的意思。
閼氏。
是匈奴單于、諸王之妻的稱呼,數量可以不止一個,且各有封號。
比如歷史上王昭君出塞,為單于之妻,其名號便是“寧胡閼氏”。
單于的閼氏,在匈奴有著極高的地位,甚至能夠影響到國家政事的走向。
現在頭曼單于向蘇迦莎求婚,並許以“大閼氏”,表達了他的看重。
但蘇迦莎很清楚,頭曼單于垂涎的不只是她的美色,更是她身後的兩萬月氏騎兵。
匈奴和月氏是仇敵,如今他們這群月氏人“落難”投奔匈奴,被頭曼單于好吃好喝的招待,還劃分了一片陰山下的草場供他們棲息,這背後打的主意誰都清楚。
頭曼單于正是看中這些月氏人的翕侯被秦人擒殺,部族毀滅,剩下的月氏人無家可歸。
這時候他表現懷柔之心,再和領頭的蘇迦莎聯姻,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這兩萬月氏青壯收入麾下,得到他們的效忠。
日後再讓這些月氏青壯和匈奴女人相互通婚,進行同化,很快就能讓他們徹底融入匈奴,成為頭曼單于手中的力量。
同時,蘇迦莎也可以靠著成為頭曼單于的大閼氏,保全自己的兩萬族人,並且依靠這兩萬騎兵在匈奴部族中掌握話語權,日後說不定還能借此讓自己和頭曼的孩子上位,成為下一代“單于”也說不定。
這是一件幾全其美的事情,頭曼單于派人前來詢問,也是相信這個聰明的女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如果貴女拒絕,頭曼恐怕就會轉而用強,斷絕我們族人的食物供給,再以匈奴大軍圍困逼迫,如果再拒絕,那麼我們將會被匈奴人攻擊,反抗者被殺戮,投降者淪為奴隸。”
休密部的長者牙骨達,臉色沉重,說出來的話讓幾個月氏貴人臉色猛變。
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到蘇迦莎身上。
這段時間,蘇迦莎早已用自己的智慧贏得了他們的效忠。
她笑了笑:“答應單于,但不是現在,我親自去與他說。”
……
石頭壘成的頭曼王城中。
頭曼單于打量著眼前凹凸有致的女人,嘴裡笑道:“貴女的意思,是本單于和秦人交易,使得你那些族人不滿,所以你怕成為我的閼氏,會使手下人分裂?”
蘇迦莎一臉“仇恨”的說道:“秦人殺我父兄,又擒獲休密翕侯,殺戮我們的族人,我帳下的兩萬勇士,全都和秦人有著血海深仇。”
“我們前來投靠大單于,除了尋求大單于的庇護外,也是想依靠強大的匈奴向秦人復仇。如今大單于和秦人交易,既讓月氏的族人感到恐懼,害怕大單于有一天也會將我們賣給秦人,也讓一部分家人死在秦軍手中的勇士感到憤怒,我怕這時候與大單于結合,會引發他們的不滿。”
頭曼單于聽的點頭。
那件事情是匈奴貴族開會所商議,沒有知會過月氏人,他咧嘴笑道:“貴女不用擔憂這一點,你以為我真的是想和秦軍交易嗎?”
蘇迦莎一怔,驚訝道:“莫非大單于另有安排?”
“交易的事情,不過是為了從秦人手中換取我們匈奴的族人罷了,待到交易完成,我便可和他們翻臉……”
頭曼單于將他計劃說了出來,看著眼前月氏女人臉上的驚訝之色越來越濃,他自傲的抬高了下巴。
“所以貴女可以將此事告知你的族人,我頭曼,匈奴的撐犁孤塗單于,會為你們月氏報仇雪恨,你們完全可以託付給我!”
頭曼單于說著,已是走到蘇迦莎身側,腦袋挨的十分近。
蘇迦莎感受著那噴吐在自己脖頸間的腥臊熱氣,神色自若,轉頭笑道:“大單于這個策略確實是高,能讓秦軍吃一個大虧,如果他們敢前來報復,寒冬會讓他們落個有來無回的下場。希望大單于日後打敗秦軍,佔據大河以南之後,能賜予我的族人一片肥沃的草場。”
“貴女放心,到時候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嘿嘿……”
頭曼單于越靠越近,女人身上傳來的香味已經是讓他生出了情慾,他伸出手,想要去摟她的腰肢。
蘇迦莎卻是身子猛然一側,躲過了頭曼單于的“爪子”,她“嬌羞”笑道:“大單于勿要性急,待到大單于擊敗秦軍之後,我當親自來侍奉大單于。”
頭曼單于舔了舔嘴唇,壓抑住小腹的火熱。
他讚賞的看了蘇迦莎一眼,知道這女人確實聰明,不見到真正的利益,是不會真的委身於他。
不過頭曼單于是個雄主,並非急色之徒,一點點時間而已,他等得起。
他對著蘇迦莎自傲一笑:“到了那時候,我會送你一千個秦人奴隸,讓你成為草原最美的新娘。”
想象中的情景十分美好,然而現實卻狠狠給了頭曼單于當頭一棒。
到了晚間時候,就有大批的匈奴人從北河以南的“後套平原”逃到了陰山下。
“大單于不好了,秦軍打過來了!”
這個可怕的訊息在陰山腳下流傳,讓每一個匈奴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恐懼之色。
秦人竟然打過來了!
不是說好了和他們匈奴人做交易的嗎?
“可惡的酈食其,竟然敢欺騙本單于,本單于要是再見到了,絕對不會再給他開口的機會,一定先把舌頭給他割掉!”
憤怒的狼王在頭曼城中咆哮,抄著東西就往地上砸,臉上猙獰的表情讓每一個看到此景的匈奴人都感到畏懼。
“大單于,秦人奸詐,背信棄義,不講誠信。現在再次欺騙了我們,我們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他們!”
左骨都侯呼延蔦怒斥出聲。
收拾秦軍?
頭曼單于一張臉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秦人的這場欺詐,讓他落到了十分被動的位置。
大河主道,是天賜的防禦,他原本將大軍聚集於大河北岸,秦軍想要渡河攻來,十分困難,那也是他並不十分懼怕秦軍的緣故。
如今卻是因為誤信了秦人的“交易”之言,使得秦人順利渡過大河,甚至還幹掉了他五千人的兵馬。
“伊韓邪,蠢貨!”
“來人,將那個馬犁鞮帶上來,我要知道伊韓邪是怎麼丟掉大河的,我明明讓他日夜巡河防備,為什麼會被秦人夜襲幹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