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翼快步走進宮殿,剛到議事廳內門外,就聽到一個年輕人與首領大聲爭論著甚麼。在整個炎上國,首領金雕絕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與他說話,除非想自尋死路。
當然,在炎上國,只有一個人例外。
六翼已經知道年輕人是誰了,那就是金雕二十歲的獨生子,野心勃勃的少首領金燚。
“父親大人,目前我們鬥士軍團的實力在三個國家中最強大,為什麼不主動出擊,將曲直國、潤下國一一擊敗?只要打掉他們的騎士與鬥士,就沒有人敢再反抗,咱們就可以統一整個世界了!我不明白你在擔憂什麼……”
金燚的聲音幾近咆哮,但語氣中卻充滿敬畏,可見他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幾分懼怕的。
“注意你的語氣,你在跟你的父親說話,同時也是炎上國的首領。”金雕沒有生氣,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金燚的勢頭壓了下去。
“是的,父親大人。”金燚降低了語調,“可是,如果我們甚麼都不做,就會顯得太懦弱,只會被輕視,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你想做什麼?”金雕輕描淡寫的說,特意加強了“你”這個字的語氣。
“很簡單,讓我帶一隊鬥士軍團的人出擊邊界,將我們最近丟失的難民搶回來。”金燚只顧說著,完全不顧及他父親的臉色,“同時,給那些該死的藍色騎士一點顏色看看!”
金雕緩緩走近自己野心勃勃的兒子,盯著他的眼睛和臉龐看,很英俊,跟年輕的自己很像。
金燚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這種壓迫感除了來自敬佩,更多的是懼怕。
“他太強大了,不管從氣勢還是武力,我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沒有出頭之日。”金燚總是忍不住這樣想。
金燚想要變強,不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還需要太多的歷練。但是,父親似乎不想給他過多的機會,這也是今天敢於爭論的原因。
“不,我們不會對曲直國動武……”金雕說。
“首領大人。”
“哈,我的訓練官到了,進來吧,六翼。”金雕總算露出了一點微笑。
金燚的表情隨著六翼的出現變了,剛才的那份慷慨激昂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分說的表情,那分明是嫉妒之情。
“首領大人,難道是有緊急的事情嗎?”六翼走進議事廳,表現的很平靜,“見過少首領。”
即便在進門之前,六翼已經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可是此刻應該是怎樣的表現,他都一清二楚。
金燚最討厭六翼的就是這種淡定自若的神情,一種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我們的少首領想要主動對邊界出擊,殺一殺無殤老兒的銳氣。”金雕近乎戲謔的說,臉上帶著笑容。
這種語氣足以令金燚很生氣了,若是換做別人這樣說,他早就爆發了,但此刻只有壓制心中的怒氣。
六翼轉頭望著金燚,淡淡問道:“敢問少首領,為什麼要突然對曲直國動武?”
金燚不答反問:“六翼,父親大人這兩年將整個鬥士軍團全部交給你,現在成果怎麼樣?”
“鬥士軍團逐步壯大,他們都在成長,有了很大的進步,如果聽到首領進攻的命令,會毫不猶豫的砍下敵人的首級。”六翼毫不猶豫說了出來,金雕聽到優雅的笑了笑。
“我相信你說的話,僅限於後半句,前半句還需要驗證!”
金燚不等六翼回答,接著說:“這兩年無殤的騎士軍團頻頻騷擾邊界,搶走了很多我們領域內的難民和物資,難道你不知道嗎?”
“有所耳聞,”六翼依舊不緊不慢的說,“最近我在邊界處理了許多賞金浪人的事,對騎士軍團的行事瞭解了一些。”
“好,既然知道他們的惡行,為什麼不帶鬥士搶回來,難道連尊嚴都不要了嗎?”金燚的聲調升高了,憤怒的氣氛也隨之飆升,“還有,之前賞金浪人的事都是由我處理,為什麼讓他去做了?”
金燚的最後一句話是在向金雕詢問,聲調自然降了下去,保持對父親的敬畏。
金雕向六翼微微頷首,示意他回答。
於是,六翼便說道:“整個新世界都知道,無殤就是個渾蛋,但就是這個渾蛋掌握著大部分的食物。不幸的是,我們需要吃飯,需要他的食物,我們的工人和奴隸也需要吃飯,否則我們煉油工人就吃不飽飯,自然會影響原油產量。”
“最重要的是,”六翼說著望向金雕,“我們並沒有收到首領進攻的命令。
六翼很平靜的說著,但“首領的命令”這幾個字對金燚來說,絕對算得上最大的令牌了,即便六翼沒有這個意思,他想表達的只是對金雕的忠誠罷了。
“呵呵,我知道你對父親大人的忠誠,”金燚冷笑一聲,“可是任由曲直國的騎士搶走我們的難民,就意味著首領的利益受到損害,作為保護炎上國的鬥士,這是你的失職!”
最後,金燚說的話已經演變成大聲訓斥了。
六翼望著眼前發怒的少首領,淡淡說道:“如果少首領想要我去拿回屬於炎上國的東西,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執行。不過,前提是要得到你父親的認可,炎上國首領的認可。”
金燚冷笑道:“說的很好,果然是炎上國最忠誠的鬥士,哦不,是武者。”
“呵呵,”金雕咧嘴笑了笑,好像得到了極大地滿足,“燚,我知道你現在很有鬥志,也很有‘志向’,”他特意強調了“志向”兩個字。
“但作為少首領,未來首領的接班人,只有鬥志是不夠的,你還得有這個。”金雕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頭,“頭腦,這才是在惡土中生存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六翼說的很對,我們得從大局著眼,丟掉一些難民不算什麼,甚至向無殤示弱都不算什麼。我們需要的是食物,是和平。”
“哼,去他媽的和平!”金燚忍不住罵道。
金雕沒有說話,而是轉身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將它緩緩倒進另外一個杯子中,只留一點點勉強壓住杯底。然後將滿著的酒杯慢慢置於身後,將這個只有很少的酒一飲而盡。
“明白了嗎?”金雕盯著自己唯一的兒子。
“父親大人的意思是主動向對手示弱,儲存實力,蓄勢待發?”
“哈哈,不錯,咱們得少首領開始開竅了!”說完這句話,金雕隨即變色,“儲存實力只是原因之一!無殤老兒之所以最近頻頻騷擾邊界,其實是一種試探,如果我們貿然出擊,正中其下懷。而且,一旦我們反擊,最終得利的既不是炎上國,也不是曲直國。”
“潤下國。”六翼低聲說。
“對!”金雕點了點頭,“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麼淺顯的道理,難道你都忘記了?”
“但至少咱們不會損失什麼!”金燚依舊不服氣,不過,說話的語調已經恢復正常。
“怎麼說?”金雕頗感興趣的問道,心想我這個兒子又能想出什麼歪招。
金燚思考了一會兒,開始侃侃而談:“首先,炎上國背靠沙漠海,沒有後顧之憂;其次咱們與曲直國交界,雖然他們的騎士佔優勢,但是咱們的鬥士武力值高,可以選在叢林開戰,勝算會很大。退一步來講,即便輸了,也只會令曲直國得到一些蠅頭小利。輸贏一目瞭然嘛,怎麼會讓隔著曲直國的潤下國得利?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金燚一口氣說完,很想在補充些什麼,但覺得很符合邏輯,沒有補充的必要。
“六翼,”金雕望著他,“你怎麼看?”
“嗯,”六翼回答道,“少首領分析的很對,我只做補充。炎上、曲直、潤下三個國家都背靠沙漠海,邏輯上來講都沒有後顧之憂……”
“甚麼叫‘邏輯上來講’?”金燚不滿的打斷了六翼的分析。
“眾所周知,沙漠海內環境極其惡劣,還有惡獸的傳言,所以人類在沙漠海內無法生存。但是,不排除有人沿著沙漠海的邊界迂迴。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得到證實,但是,我們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性。”
“呵呵,等於沒說!”金燚不屑說道。
“三國之間維持和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那麼為什麼現在曲直國敢頻頻騷擾邊界呢?”六翼不假思索的說,甚至沒有正眼看過金燚,“剛才少首領說的很對,如果咱們開戰,損失最多的是曲直國,因為它夾在炎上國與潤下國之間。曲直國要承擔的風險是,在與炎上國開戰的同時,可能會受到後方潤下國的偷襲。但現在無殤明目張膽的行動,必然提前消除了這個隱患。”
“你是說曲直國與潤下國聯合起來了?”金燚吃驚的說,似乎若有所思。
“我覺得六翼說的非常有道理!”金雕將二人對話打斷,“在此之前,無殤從未主動發起攻擊,可是現在為什麼敢這樣做?大概與女帝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我們目前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動,想方設法弄清楚無殤老兒的意圖,更要想辦法弄清楚曲直國與潤下國是否已經聯合起來了。”
這便是金雕最擔心的事!
三個國家實力相當,鼎力已久,在不與他國同盟的情況下,想要滅掉一國絕對不可能實現。三個首領誰也不會犯傻,兩國聯合起來滅掉一國,隨之而來的就是兩國之間的較量,你死我亡。
三個首領誰也不敢冒這個風險,於是就簽訂了一份“和平協議”,至今已維持三十年了。難道和平協議即將被撕毀,或者說已經被撕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