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八月末還是盛夏,本來就熱,米線的辣椒放得有點多,又辣又燙,吃得我大汗淋漓,嘴唇都辣得發麻,又紅又亮的。
大哥的口味偏清淡,並不喜歡這種口吐重的食物。他的那一小碗,純屬友情贊助,要不是為了插在我和林子巍中間做間隔符兒,可能一口都不吃。
儘管如此,他也只象徵性的嚐了兩口就不肯再吃了,他已經吃過飯了,當然吃不下多少。
對他來說,米線的吸引力遠遠不如他坐的那個位置。
換句話來說,他是有意找藉口隔開我和林子巍的。
沉穩如山的大哥會為了一個座位做這麼幼稚的事,還有點出乎我的意思,不過細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林子巍也不是傻子啊,同是男人,自然知道他魏老師此舉背後的警告含義,不免掃興。
熱情高漲的定了飯,結果吃得味同嚼蠟,啥滋味兒沒有。
吃了大半份米線,又吃了一根脆骨腸,兩串烤魚丸,果汁一飲而盡,把小肚肚撐得鼓鼓的。
吃飽喝足的回到畫架那裡繼續勾圖。
這一畫就畫到了月上柳梢頭。
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快十點了,超出預計的兩小時差不多又兩小時。
我扭著發酸的脖子又習慣性的掃視一圈,大哥冷嗖嗖的問我人都走了還看什麼看。
語氣有點惡劣,又不耐煩又酸得死人。
畢竟同處一個畫室半個多月,而且我真的只是習慣性的看看而已,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想要看到誰或者找什麼,這醋吃給誰看啊。
莫名其妙!
回去的路上,大哥牽著我的手指捏得有點緊,一直板著臉,氣咻咻的。
不想因為莫須有的事情和大哥鬧不愉快,於是我沒話找話的和他閒聊,不想他居然對於我的主動不買賬,只是閒不閒淡不淡的哼個一兩聲,完全不搭我的話。
真是氣死我了。
費盡心思的討好他,成了我一個人的自說自話。
當我不會生氣是怎麼著。
幹嘛呀,再醋也得有個限度吧。再說,我和林子巍除了畫畫,沒有任何私下裡的交流,要不要這樣啊。
整天醋來醋去的,是想要把自己變成泡菜嗎?
他和滕靜在蘭城朝夕相處快兩個月,都到了欣賞肩膀和大腿的程度,我都沒說什麼,那麼相信他,憑什麼我和同學一起畫個畫就要被他甩臉子啊。
甩臉子也行,我都那麼用心的哄他了,居然一點也不見晴天。
好吧,不就是生氣嗎,誰不會似的。
我也來氣了,扒開他的手,不理他,自己加快腳步,進了小區閘口,邁進單元門,也不坐電梯,騰騰的用力踏著樓梯回家。
開啟家門,一室明光撲面而來。
秦航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身上蓋著小毯子,樑子傲坐在她腳邊的小凳子上,腿上放著平板電腦,不知在做什麼,好專注的樣子。
見我回來,樑子傲放下平板站起來,問我吃了沒有,廚房還給我留著飯。
“吃什麼吃,氣都氣飽了。明天開始我不吃飯,光吃氣,又省錢又管飽,多好。”我氣憤的把手機扔在沙發上,甩飛腳上的鞋子,連拖鞋也不穿就蹦上沙發。
秦航見我臉色不對,趕忙坐過來問我發生什麼事,怎麼不開心。
我剛要開始吐槽,家裡的大門又開了,大哥閒庭信步的邁著四方步踱進來,臉上平平淡淡,剛剛的醋意不見了。
居然不見了!
難不成就醋給我一個人看,回家來裝好人?這麼腹黑。
好氣。
樑子傲要去廚房給我們端飯,大哥說已經在外邊吃過了,不用麻煩。
說完,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沒事人一樣,彷彿剛剛給我看了一路臉色的人不是他。被氣得肚子發漲的我,純屬沒事找事似的。
他這是明晃晃的故作無辜。
這大尾巴狼讓他裝的。
演得這麼好,怎麼不去奧斯卡要個小金人兒啊。
裝大尾巴狼我也會。
於是,我沒話找話的問樑子傲不去上班沒問題嗎。他說和公司請假了,本來打的就是短期工,而且學校馬上開學,他還有作業沒有完成,正在考慮要不要遞交辭職申請。
樑子傲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看著秦航,目不轉睛的,好像能看出花來似的,滿含期待。
反觀秦航,安靜的坐著,存在感特別的低。撲閃著大眼睛看電視,沒有任何的反應。
樑子傲被無視,輕嘆一聲,一臉的失望。
一個陰謀陽謀的追,一個大智若愚的躲,那層薄薄的窗戶紙還沒有捅破的跡象,看來兩人的情路還遠著呢。
我真替他們著急。
一直坐在那聊天看電視,把秦航都靠困了,打著哈欠回去睡覺。
我又拿著手機刷影片,就是不回臥室,也不看黑著臉的大哥。
等我實在挺不住的回房間洗過澡爬上床,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十一。
每天這時候我都睡著了,今天因為回來得比平時晚一個多小時,困得濛濛的。肚子裡還有氣沒撒出去,也不理人,扯過被子蓋上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或者根本就沒多久,只覺身後的位置猛地陷下去,接著貼上來一具硬邦邦卻滾燙的胸膛,長臂伸進我的被單裡攬住我的腰,讓我完全貼合在他懷裡。
即便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也還沒忘記生氣的事,不想理他,扭動著身體想要離開他的懷抱,結果被摟得更緊,毛茸茸的腦袋趴在我肩頭,一邊吹氣兒一邊說話哄我,“我吃醋了,不許離得林子巍那麼近,我看著鬧心。”
睡意正濃呢,耳朵裡聽見了他的話,卻沒有精神理他,一秒鐘的時間吧,又睡過去。
一夜好眠,六點鐘睜開眼睛,面前一張笑眯眯的大臉,兩隻眼睛正騰騰的朝外噴火,灼得我臉上火辣辣的。
“還生氣呢?小心眼兒,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吃飯,男朋友吃點小醋鬧點小脾氣,女朋友不是應該說點好聽的哄哄的嗎,怎麼氣得比男朋友還厲害,沒道理!”
“誰小心眼兒,你說誰小心眼兒?”
還講不講理了,不能隨便誣陷人。
我氣得想要伸手打他,被他握住捏了捏,直接伸進被子放在他的腹肌上,然後一路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