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懿頓了頓，他抬頭，似笑非笑看著沈妤，“離婚？怎麼，當初不是你求著我結婚？”
意料之中的結果，周京懿駁回過很多次沈妤的離婚要求，她想過打官司，但是每個律師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拒絕了。
周京懿就會冷笑嘲諷，“白費力氣。”
但這次，不一樣了，沈妤抓緊自己的包，裡面還放著一張今天下午的病歷單。
沈妤偏頭，“是，所以我後悔了，放過你，也放過我，離婚吧。”
“放過你，也放過我？”
周京懿忽然抓住沈妤的手拽到懷裡，“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沈妤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抬手就想推開他，她劇烈掙扎，但卻被周京懿死死抓住手腕。
“放開！”
周京懿輕而易舉禁錮住她的手，他稍稍俯身，英俊貴氣的臉和沈妤近在咫尺，硬挺的西裝面料硌著沈妤的肌膚。
明明是極其親暱的姿勢，周京懿的嗓音也低沉優雅，但說出來的話，卻猶如魔鬼一樣。
“妤妤，你當初拿錢羞辱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那時的你很硬氣，你說，如果我不同意，就讓我變得更慘。”
沈妤抗拒他的靠近，心也隨之泛著密密麻麻的疼，她何曾說過這樣的話？只不過周京懿自己覺得她是在折辱他。
但沈妤已經不想去辯論什麼了，“是我當初不懂事，但是結婚幾年，冷暴力我幾年，我也該還夠了吧？”
周京懿很可惜地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虛偽的憐憫，“妤妤，還不夠，我總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
話音一落，周京懿忽然扣著沈妤的雙手壓在頭頂。
沈妤眸子微顫，“周京懿，你瘋了嗎？這還是客廳！”
“你覺得我會在意這個？”周京懿淡笑譏諷道：“怎麼，你不喜歡？當初包我的時候，不是說最喜歡我這張臉？”
聽到他的話，沈妤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往外掉，她死死咬著唇瓣，壓抑著哽咽。
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感情也消失了，再怎麼樣，她也是喜歡過周京懿的。
可沒想到，這喜歡卻把自己送到了萬劫不復之地。
她真的後悔了。
“周京懿，我真後悔遇見了你。”
周京懿的笑容忽然陰沉下來，捏著沈妤的下巴，“不想遇到我，你想遇到誰！你心心念唸的學長嗎！”
沈妤的視線被淚水模糊，沒有看到他眼底隱隱翻滾的風暴，腦子也昏沉脹痛，對於周京懿的話，她也聽得十分模糊。
但總歸是不好的話。
如果是之前，沈妤也許還會忍耐求饒，可是現在，她要死了，她不想忍了。
沈妤一字一句，“對，我寧願看上的是一個乞丐，一個掃大街的，也不是你！”
周京懿的臉色驟然變得可怕，連名帶姓叫她，“沈妤！”
可他卻對上了一雙倔強通紅的眼睛，沈妤的臉很漂亮，還是千金大小姐的時候，笑起來神采飛揚。
小小的身軀卻能駕駛重型機車，張揚地衝向那群富二代，最後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明媚的臉龐，看著他，“上車。”
可是現在，沈妤再也沒有之前的驕縱，不知道什麼時候，沈妤的臉頰變得十分清瘦，眼睛因為疲倦不再明亮，下巴尖尖的，唇瓣也十分透明，上面有不少斑駁的牙印。
周京懿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虎口圈住沈妤的手腕，甚至還空出了一大截。
沈妤什麼時候，這麼瘦了？
周京懿劍眉皺起，“沈妤，你生病了？”
他剛說完，就見沈妤忽然痛苦地皺起眉，她悶哼一聲，一把推開周京懿，衝到廁所裡。
沈妤低下頭，哇的一口鮮血吐在洗手池裡。
看著那大片刺目的鮮血，沈妤也有些怔愣，但聽到周京懿走進來的聲音，她還是飛快地用水沖掉，然後隨手抓起旁邊的東西。
“你幹什麼？”
周京懿剛走來，就見沈妤打碎了一個擺件，用尖銳的一端對著他。
沈妤聲音嘶啞，“別過來！”
周京懿稍稍一頓，眼底那絲微不可察的擔憂倏地消失，他冷笑起來，高大的身軀非但沒有退，反而愈發走近。
“你這是在幹什麼？沈妤，當初逼我娶你，現在又想殺我了？”
他的胸膛很快就觸碰上玻璃尖端。
沈妤臉色一變，“周京懿！”
周京懿又掛上了笑，“妤妤，動手啊。”
沈妤眼睫劇烈地震顫，她忽然調換角度，用瓷片抵著自己的脖頸。
卻不想，周京懿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妤妤，你捨得死嗎？”
“你不要軒軒和菀菀了？”
沈妤的手指一顫，眼淚大股大股往下掉。
周京懿嘖了一聲，把瓷片扔出去，俯身湊到沈妤耳畔，“沈妤，想活很簡單，想死，可沒那麼容易。”
周京懿很確定，兩個孩子是沈妤的軟肋，為了孩子沈妤是不可能死的。
但沈妤忽然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呢？”
周京懿頓了頓，低頭看著她，“不會有那一天。”
沈妤蒼白的笑了笑，周京懿是如此自信。
周京懿一走，也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但沈妤休息了片刻後，還是勉強起身。
她輕輕推開周軒的房間門。
所幸房子隔音，所以樓下什麼動靜都沒傳上來，周軒和周菀睡得很安靜。
哥哥像是小騎士一樣護著妹妹睡在外面，妹妹則很乖地側躺著，肉嘟嘟的小臉壓在小手上。
兩個孩子相互靠著，軟糯糯的一團。
沈妤忍俊不禁，可是笑著笑著，就有眼淚沿著眼尾滑落，一顆一顆砸在周軒的臉上。
死亡的預告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以至於她什麼準備都做不好。
不到五個月。
她快要死了啊。
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軒軒和菀菀的成長，她將缺席軒軒菀菀的每一年生日，沈妤的心臟就絞痛到幾乎呼吸不過來。
她不怕死，她只是……害怕軒軒菀菀以後沒有了媽媽會怎樣。
周京懿不喜歡她，萬一對兩個孩子的溫和包容也是裝出來的呢？
萬一她死了，周京懿覺得兩個孩子沒了用處，會不會拋棄他們呢？
周京懿是個神經病，虎毒不食子這句話在他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沈妤輕輕撫摸周菀和周軒的臉龐。
卻不想，周軒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媽媽，是你嗎？”
沈妤猛然想起他今天下午的話，她的臉色驀然蒼白，想離開，卻被周軒抱住了手。
“媽咪，其實我不是不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