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吧,阿言的年紀,應該去唸書了,莫要讓他失望。”
南妗走進屋,開啟的窗戶能看到她溫柔又耐心的把薛瑩逗得咯咯笑。
薛禮雖然要了七天的假,可誰知道明日有什麼事兒。
擇日不如撞日,薛禮拿上薛言寫過的字帖和一些小文章,整整齊齊疊放在布兜裡,趕在太陽高掛頭頂之前出發去鎮上。
薛家大院在村中的位置,村子裡一半的人家出村進村都會路過薛家,薛禮和薛言也不例外。
薛禮對這個大院子沒有任何留戀,薛言更是沒在這裡住過一日。
家都分好了,過往自然也就散了。
兄弟倆目不斜視,從薛家門口路過。
薛家三兄弟蹲在院子裡碾螞蟻,對昨晚之事還耿耿於懷。
“大哥,我們真的就這麼算了?”
薛三郎才不相信里正的話。
大戶人家的賞賜哪裡會這麼摳,用兩次就沒了。
薛二郎看見一隻領頭的大螞蟻,撿起一塊石頭丟過去,螞蟻瞬間分成兩半,他努努下巴。
“大哥,三弟,你們看,兩個小兔崽子往村口走,好像要出村。”
三兄弟蹬著滑稽的步子跑到門口,直到看不見兩人的身影。
薛大郎納悶,“這倆人一起出村作甚?”
“管他們去幹什麼,大哥,二哥,兩人一走,家裡只剩下兩個臭丫頭,我們想要找到值錢的東西,還不是輕而易舉。”
薛三郎搓搓手,已經迫不及待。
薛大郎和薛二郎對視一眼,有道理。
“走走走,我們要發財了!”
……
村裡每日都有牛車去鎮上,時辰不固定。
有時天沒亮,有時天大亮,反正車上坐滿人就走,運氣好能遇到。
要是趕不上村裡的牛車,遇到剛好去鎮上的村民,也可以順路。
薛禮和薛言剛剛走出村口,里正牽著自家牛出來,看見倆兄弟,喊道。
“禮小子,言小子,你們去哪兒?”
“廖里正。”
“廖里正。”
兩人打招呼,薛禮答道。
“我們倆要去鎮上呢,阿言年紀也不小了,早就該唸書。”
“蒙學的時候家裡沒法讓他去,這不如今攢了點錢,帶他去書院看看。”
“交上錢拿上書,再有幾日書院開學,阿言唸書的事兒就有著落了。”
廖里正聽了頻頻點頭。
“說的是這個理,禮小子,言小子,我也要去鎮上,上車,我帶你們去。”
“太好了里正,我們就不客氣了。”
“都是一個村的,我和你們阿爺還是結拜兄弟呢,客氣啥。”
里正一手握緊牛繩,一手把牛車抬起來。
牛扭脖子鑽進去,木樁削的牛扣往牛脖子上一壓,牛車架好。
薛禮和薛言靈活的爬上牛車,里正側身一蹦,坐在車頭,牛繩一甩,牛車吱呀吱呀的出村。
村裡能唸書的孩子不多。
里正家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唸書,另外兩個三天兩頭爬牆,里正不願意浪費那個錢。
他的幾個孫兒倒是爭氣。
薛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也是讀過書識過字。
薛大郎,薛二郎和薛三郎,也都不是念書的料。
附近村子有不少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他們成日跟著四處溜達。
薛四郎倒是喜歡唸書,上過兩年私塾。
薛老太太不敢再花這個錢,生怕前面三個孩子說她厚此薄彼。
薛四郎走得早,薛禮可以說是薛家唯一一個沒上過私塾,沒去過書院的孩子。
蘇氏識文斷字,經常到里正家裡借書給孩子看。
薛禮也爭氣,識的字不比念過書的少。
畢竟是好兄弟的孫子,打小乖巧懂事,招人稀罕,里正越看越慈愛。
“禮小子,你打算讓言小子念多少年書?”
人人都道十年寒窗,又有多少人真的唸到十年。
書院的唸書年限也靈活。
按照家裡的情況,有的念幾個月,有的念一兩年,也有的念三四年,五六年。
薛禮摸摸兜裡的銀子。
“我打算給阿言先念兩年。”
“兩年?”
時間不算太短,的確能學到不少本事,里正欣慰點頭。
“不錯,有志氣,言小子,好好唸書,莫要辜負你大哥的努力。”
“里正,我會的。”
薛言捏緊小拳頭肯定。
“我要好好唸書,不辜負大哥,不辜負南妗姐姐。”
“廖里正,我跟您說,南妗姐姐可厲害了,我念書的銀子還是南妗姐姐給的,今後我要好好報答南妗姐姐。”
薛言對南妗的依賴,不比薛瑩少。
一口一個南妗姐姐,著實把里正逗樂了。
薛禮不動聲色看薛言一眼。
“里正,阿言年紀小,您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薛老太太撿到受傷的南妗,在里正這裡過過明面,里正才敢讓身份不明的人住在村裡。
昨夜薛禮也跟里正說過葉尋,里正對薛家四房的事兒,心裡有數。
可南妗畢竟是個小姑娘,這一年不是在養傷,就是在家照顧阿奶和阿瑩,沒有機會出去找活計賺錢。
短時間內拿出足夠念兩年書的銀子,薛禮擔心風大傳出去,被有心之人盯上。
是他出門之前忘記叮囑阿言了。
里正一聽就明白薛禮的意思,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拍。
“禮小子,你的顧慮我明白。”
“言小子,你念書的銀子,不要跟任何人說是南妗丫頭給你的,記住了吧。”
“要說就說是你大哥賺的攢的,反正不要讓人知道是你南妗姐姐。”
“為什麼啊?”
薛言不解地望向薛禮和里正。
南妗姐姐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可以告訴別人?
里正語塞。
薛禮想了想。
“你南妗姐姐白日要去鎮上做工,還要照顧阿瑩,太辛苦,有些壞人喜歡頂盯上辛苦的姑娘……”
“我明白了,大哥,里正,你們是怕別人知道南妗姐姐有錢,搶南妗姐姐的錢,對吧?”
薛言眨巴眨巴求知的眼睛。
薛禮點頭:“對,可以這麼理解。”
“大哥,里正,我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就像大伯二伯三伯他們,總以為我們家有錢,總是想來搶我們的東西。”
“我們說沒有,他們還不相信。”
薛言悶悶的說出更深的理解。
“哎,你們的幾個伯伯做事欠妥,你們受委屈了。”
當著孩子的面,里正不好對薛家幾兄弟評價太多。
薛禮拍拍薛言的肩膀。
“阿言能辯是非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