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臘月初五,伴隨著武英殿內的一聲叫好,雲南的軍報也送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瞧著手中的軍報,朱元璋忍不住點頭,顯然對軍報內容十分滿意。
他拿起那軍報對殿內的四孫驕傲道:“兩萬圍五千不足以稱道,但正面交手時七千橫擊五千,最後僅付出不足六十人的傷亡就換得了一場大勝。”
“斬首一千二百餘級,俘虜三千七百餘人,還趁勢拿下了越州城,平了這土蠻的叛亂,允恭這一仗打得漂亮!”
殿內四孫已經看過戰報,不過朱元璋沒開口,他們始終不敢發表意見。
如今朱元璋既然放出了話來,那他們也就可以各抒己見了。
率先開口的人不出意外的是朱允炆,面對朱元璋已經給出的評價,他繼續錦上添花道:
“如此看來,魏國公應該很快就能平定寧遠刀拜爛和廣南儂貞祐二賊的叛亂了。”
“不……”聽著朱允炆的話,朱元璋搖了搖頭,並不認同他的看法,甚至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刀拜爛和儂貞祐所處的地方和這土蠻阿資不同,寧遠與廣南二地山高林密,遍佈瘴氣,便是允恭想尋幾處平坦的地方決戰都不容易。”
“況且這阿資一死,此二賊恐怕會撤兵固守,依託高山密林與瘴氣來拖住允恭他們。”
朱元璋沒有被這小勝衝昏頭腦,他很清楚雲南土司的兵馬並不強盛,但他們之所以可以一直讓明軍頭痛到現在,主要依靠的還是地利。
面對廣南和寧遠那兩處地方,即便是朱元璋親自領兵,也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將其平定,必須要做好鏖戰的準備。
想到這裡,他對司禮監隨身太監道:“替朕擬旨,告訴魏國公不要輕敵冒進,只需要在維摩、教化三司、大窩關等地駐兵屯墾,將二賊拖到春耕即可。”
“是……”隨身太監應下,轉身操辦去了。
瞧著他離去,朱元璋滿意的坐下。
他很清楚,雲南的土司大多限制於耕地稀少而鮮有囤糧,即便有囤糧,卻也支撐不住幾萬大軍吃上小半年。
只要他們撐不住,那春耕時分必定會放回一部分土兵去家中耕種,屆時就是他們兵力空虛,明軍趁勢而進的時候。
“高煦這些日子在幹嘛?”
似乎是放鬆下來了,朱元璋主動提起了朱高煦,聽著他的話,朱允炆及朱高熾也紛紛看向司禮監的隨身太監。
面對問題,司禮監隨身太監作揖回禮道;“聽下面的人說,二殿下這幾日在屋裡哼曲,順手學了琵琶和古箏、古琴等樂器。”
“哼曲彈琴?”聽到回答,朱元璋表情愕然。
不止是他,朱允炆四人也十分驚愕。
饒是他們再怎麼想,也想不到朱高煦抱著古琴琵琶彈奏,口中哼著歌曲的模樣。
只是不管他們再怎麼想不到,此刻的朱高煦確確實實的抱著一把琵琶在書房裡彈奏。
他不僅靠在椅子上,還翹著二郎腿,慵懶的彈著手上那一把嶄新琵琶。
這琵琶很普通,是秦淮河上花個百來文就能買到的琵琶。
不過相較於這個時代的那些樂手,朱高煦這廝彈得琵琶卻讓人聽得十分帶感。
屋外,耳房內的林五六等人全部躺在榻上,聽著隔壁主屋的朱高煦彈奏,時不時跟著抖抖腿。
“我說殿下這琵琶怎麼跟成了精一樣,彈得曲子和我們去秦淮河聽得都不一樣?”
“管那麼多作甚,有免費的聽就不錯了。”
“反正我聽著這曲子,殿下好像挺高興的。”
“這哪是高興,那琵琶都快成精了……”
耳房裡的林五六幾人搖頭晃腦,時不時拍拍大腿。
儘管跟不上節拍,可架不住他們頭次聽那麼帶感的曲子。
不僅僅是他們,就是隔壁幾個軍戶院子的小孩大人也紛紛安靜下來,聽著隔壁院子那位“大人”的曲子,只覺得很有意思。
他們並不懂朱高煦所彈得曲子叫什麼名字,可若是丟個後世人來這待著,估計會忍不住趴在牆頭,破口大喊:“是誰彈的搖滾!”
琵琶搖滾,這是朱高煦前世學的一手絕活,原本是看了網路上用人用琵琶彈了好幾次樂器風格後跟著學的,除了新生晚會亮了一手,之後的日子就漸漸荒廢了。
倒是不曾想來到了這大明朝,他反倒是重操舊業的彈起了琵琶,而且還把不少前世的曲子都帶了回來。
“這《逃亡列車》彈得手疼……”
良久,朱高煦睜開了眼睛,同時甩了甩手。
自冬月過去,他自覺救了傅友德後,便每日高興的來回哼曲。
到了後來,由於需要寫的東西已經寫完,他乾脆重操舊業的讓王儉、林五六弄來了古琴、古箏、琵琶等前世略有涉及的樂器,憑著這身體的記憶力將曲子譜出來後,每日醒了就是拿著琵琶來幾首流行樂消磨時間。
不然這大門不能出的日子,著實是有些折磨人。
“殿下,吃飯了!”
聽著琵琶聲停了,林五六從榻上翻身而起,提著食盒就往朱高煦書房一邊喊一邊走。
待他開啟書房房門,只見魁梧的朱高煦翹著二郎腿在甩手,手裡還抱著一把琵琶。
儘管已經看了好幾天,但林五六還是看不習慣。
朱高煦這個年紀正長身體,只是三個月時間,他這身高卻是又漲了一些,前幾天林五六給他量衣服的時候這才發現朱高煦都五尺八(185cm)了。
一個身高五尺八,腰圍二尺九的魁梧漢子懷裡抱著一把琵琶,這畫面怎麼看怎麼彆扭。
虧是朱高煦的甲冑被收走了,要是他再穿上甲冑彈著琵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廟裡的東方持國天王跑出來了。
當然,刨除這違和的身材,單聽這曲子還是不錯的。
“殿下,兄弟們都吃過了,您快點吃吧。”
林五六拿著食盒到書桌前開始拆開擺放,幸虧這幾日朱高煦沒有練習書法,因此直接擺菜即可。
正常來說,書桌是肯定不能擺放這飯菜的,哪怕林五六這種糙漢子也知道,不過朱高煦都這麼交代,他自然也就照辦了。
只是幾個呼吸,等朱高煦把琵琶放好轉身回來,書桌上已經擺好了兩葷一素一湯的四個飯菜。
“每日待在這院子裡,除了照顧赤驩就是彈些曲子,著實無聊……”
朱高煦坐下邊吃邊說,林五六聽後卻苦笑。
在他們看來,朱高煦這樣的日子簡直不要太舒服,哪怕是他們班值的這群人,也覺得這幾個月是他們當兵以來最舒服的日子。
不用操練、站哨還可以輪班,而且輪得很快。
除了站哨的時候,其它時候不是躺在耳房休息,就是院裡喝酒打牌。
那耳房裡還有火牆,暖和和的,每日三餐還有酒有肉,雖然不能喝多,但那日子每天都和過年一樣,舒服的緊。
這麼舒服的日子,放在朱高煦眼裡反倒是不舒服了,林五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用笑容來糊弄過去。
當然,朱高煦也只是抱怨,他知道自己過的日子已經是大明富戶才能享受的日子了,不過幾個月不能出門,他還是有些牢騷的。
要不是傅友德和馮勝那邊沒傳來什麼壞訊息,估計他這幾天也不能這麼高興。
“這米很清甜啊,是新稻嗎?”
談話間,朱高煦品嚐出了碗裡米飯的口感,儘管不如宮裡的貢米,但口感絲毫不比後世市面上的一些大米差。
“是新稻。”林五六笑道:“這是所裡兄弟們家中剛收回處理好的粳米,我看院裡的米缸空了,特意從所裡帶了百十斤過來。”
“留錢了沒?”聽林五六說這米是所裡的兄弟們帶來的,朱高煦第一反應就是給沒給錢。
林五六和朱高煦朝夕相處那麼多天,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因此笑著點頭:“都留了,按照市價給的。”
見林五六這麼說,朱高煦也點了點頭,吃著這米飯的同時也詢問道:“今年的畝產如何?”
“有高有低,基本每畝能收個三百四十來斤。”林五六的話讓朱高煦點頭,他對江南的糧食畝產能有這麼高並不奇怪。
他來大明一年多,基本也瞭解了大明現有作物和各地區的畝產情況。
拿水稻來說,江南、湖廣的水稻畝產能有三百四五十斤,河南、山東及北平山西能有三百斤左右,陝西和甘肅等地就較差,只有一百六七十斤。
除此之外,小麥的畝產也是由西北向東南遞減,畝產在一百三十斤到一百六十斤。
諸如大麥、小米、大豆也是同樣的畝產,唯有被稱為蜀黍的高粱產量稍微高些,即便北方也能達到一百六十斤,往南方最高能到二百斤。
在現有的糧食作物中,經濟價值最高的是大豆,一畝地的大豆能榨出大約二十斤左右的豆油,能賣八九百文錢。
以大明現在的情況來看,除非遭遇災荒,不然不存在吃不上飯,吃不上肉的情況。
朱高煦記得,明代史料裡儘管多次出現人相食的記錄,但這並不是代表明代比前朝過的差,而是明代文人在記載地方事情上更詳細。
同樣一件事情,漢代可能寫一句話就了結,例如“某某縣,人大飢”,但到了唐宋就會開始增加篇幅,而到了明代就會記錄更加完善。
不過不管怎麼說,人相食的事情是實實在在發生的,這除了基層賑災系統崩壞,還有地方賦稅沉重和糧食產出不同的問題。
同樣的一畝地收同樣的稅,雖然都是三十稅一,但江南百姓一畝地產出三百五十斤糧食,算上雜稅頂多交五十斤糧食就能了結,農民還有三百斤糧食可以吃。
可是放到了北方,哪怕是如山西那樣沒有遭遇太大兵災的地方,畝產糧食也不過三百斤,同等比例下藥交出四十幾斤糧食,留給農民的只有二百五十來斤。
同樣的稅收和雜稅,北方一畝地僅比南方少交幾斤,可北方產出糧食遠不如南方。
這就導致了明代北方人口不斷有南逃跡象,因為在政策上,他們只在洪武、永樂年間比較舒坦,越往後就承擔的越多。
如果朝廷想要吸引人口去北方,最實際的就是減輕賦稅。
如後世財政轉移那樣的政策,如果用在明代,將江南的賦稅投入北方建設,那北方一定能在幾十年內恢復元氣。
不能說重回唐宋時期的景象,但起碼會比現在好得多得多。
不過這樣的政策如果真的要施展,那江南的淮西、浙東、江右三派肯定不會同意,畢竟他們的根子都在江南,不可能幫著朝廷從江南抽血給北方。
明面上的降低北方各省的賦稅是行不通的,只有透過其它手段對南方加稅才行,而且加稅也得注意物件。
例如眼下佔據天下兩層賦稅的江東六府,它們所繳的賦稅已然是天下最高,對它們必須減稅,而對其它地方應該加派其它稅收才行。
朱高煦記得,朱棣是用遷都北京,將龐大的在京官員送往北平,如此才讓北平這一省之地活躍起來。
可即便如此,朱棣也不得不對江南妥協,留下了南京這個削弱版的六部班子。
朱高煦如果想要不妥協,就得拉出足夠多的讀書人,並在地方保留屬於朝廷的武裝力量來威懾士紳富戶。
想要做到這些,就必須將衛所制轉為募兵制,然後異地調兵駐守,每隔幾年輪換一次,讓地方鄉紳富戶拉攏他們的成本變高。
不過如果真的要這麼做,朱高煦就不得不面對巨大的財政壓力。
哪怕他開採了雲南的金銀銅礦,甚至把日本的銀銅礦也佔據開採,卻也無法徹底解決財政壓力。
想要解決財政壓力,必須增加稅收,而增加稅收還想要百姓支援,就必須要讓百姓的收入變高。
面對一個農業社會的大明朝,想要讓百姓收入增加,那就只有從農業下手。
這點,朱元璋已經給朱高煦做出了表率,那就是派遣大量的讀書人和匠戶去參與地方上的農業水利建設。
正確的水利建設可以讓一個地方的糧食產量增長三成,這點已經被朱元璋做完了,那麼留給朱高煦的就只有新作物這一條路了。
“美洲是一定要去的……”
吃著飯菜,朱高煦沒有遲疑的下了決心。
美洲有許多東西是他和大明朝需要的,其中最缺的就是番薯、花生,除了這兩者之外,土豆和玉米則是可有可無。
番薯的產量即便放在這個時代也是驚人的,花生則是榨油率高得離譜,是同時代大豆和芝麻的近兩倍之多。
在單位的時候,朱高煦看過一些民國時期的檔案,其中就有包括他們縣一些糧食作物畝產的記錄。
在二十一世紀的後世,玉米的產量能達到每畝千斤以上,土豆更是達到了三四千斤的水平,而這也是很多人眼中美洲作物高產的由來。
然而,這個資料是近現代經過科學育種後的產量,並不是這些作物原本的資料。
事實上在近代育種技術改進之前,美洲作物並沒有許多人想象的那麼高產。
哪怕在民國時期,玉米的產量也不過每畝一百八十多斤,土豆也只有三百斤。
這個資料遠不及已經普遍耕種,並且畝產超過三百斤的水稻。
相比較之下,即便在民國時期,沒有經過化肥播種的番薯,卻依然能保持九百到一千二百斤。
即便番薯的含水量很高,但用來應急卻是萬金油,而且番薯的番薯葉可以食用,變相增長了它的畝產。
番薯和花生,這兩個作物前者在災荒年間能保命,太平時可以用於飼料,而後者則是實打實的經濟作物。
使用大豆和芝麻榨油來滿足大明六千餘萬百姓,最少需要四千多萬畝土地,但如果使用花生,那就能騰出兩千萬土地來耕種糧食。
不僅如此,花生生產出來的油也可以販賣往大明的各個朝貢國,畢竟在食物匱乏的這個時代,油不管放在哪裡都是高價貨品。
朱高煦只要有機會,便一定要讓鄭和下西洋出現,並且這次的目標不僅止步於好望角,而是更西邊的美洲。
明代風帆船去美洲,最便捷的路線是順著日本暖流、北太平洋暖流抵達美洲,但這條路線缺少了補給點,想要推進這條航道,最少需要十幾年的時間來佈置。
與之相比,一路到非洲都有補給點的印度洋航道通行成本更低,而且可以從阿拉伯海商手中獲取航道路線。
他腦中不斷回想著前世的世界地圖,將鄭和下西洋的路線完善成一條,寄希望於鄭和能夠一鼓作氣的抵達美洲。
不過他想了想,這難度實在是太大,不說別的,僅僅好望角以西的海域兇險程度,就需要人花費不少力氣才能探明出一條安全航道。
“好事多磨,大不了多下幾次西洋就是,我還有時間。”
朱高煦感嘆一聲,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有自信的。
前身歷史上活到了四十六歲,並且還是非正常死亡。
如果按照自家便宜老爹和老朱的去世年齡來算,自己只要不吃丹藥不作死,正常來說可以在靖難之役結束後活到六十幾。
唯一讓他有些忌憚的,就是老大才活了四十八,老三才活了五十。
“還是得好好養身啊……”吃完飯菜,朱高煦感嘆一句。
也在他感嘆之餘,距離他二里地外的穎國公府卻是忙上忙下。
似乎是入了冬季,寒氣開始增多,因此傅友德在入冬後便染上了風寒,身體每況日下。
從生病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曾經那個老當益壯的傅友德此刻卻消瘦許多,面部的皮肉凹陷,手上的皮肉也只剩薄薄的一層。
“如何?”
臥房裡,伴隨著御醫將診脈的手撤開,傅忠傅讓兩兄弟連忙上去詢問,而那御醫則是沉吟了一會,思慮過後才道:
“老國公這是年紀大了導致的體虛,若是放在十年前,這風寒只需要一副湯劑就能解決,可如今還是得看老國公自己。”
說話間,那御醫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傅友德,又接著嘆氣道:
“另外與您二位說句實話,老國公這病不僅僅是身體上,主要還是因為心病。”
“這心病去不了,即便服用再多的湯劑,去了這風寒,老國公身體也很難恢復。”
御醫說罷,開始起身收拾自己的藥箱,而傅忠與傅讓則是被他的話說得呆愣原地。
片刻後,等二人反應過來,皆表情複雜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傅友德。
按道理來說,他能活到七十歲,這已經是武將之中的佼佼者了,作為兒孫傅忠他們應該高興。
可傅忠他們兩人都知道,如果沒有這幾年的這些事情,自家父親還能活得更久些。
他們都知道自家父親的心病是什麼,但他們更知道這心病不是他們能解決的。
現在的傅友德,早已有了死志,或許在他看來,事情都因為自己而起,如果自己死了,那傅家的子弟就不會遭受牽連了,那為他說話而導致禁足數月的朱高煦也就能放出來了。
他的心思,傅忠和傅讓都能理解,只是作為人子,看著自家父親這模樣,他們實在做不到不救治他。
“這是湯劑的藥方……”
御醫寫好了藥方遞給傅忠,但他的目光卻停留在床上的傅友德身上。
他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下官回了外廷後,還得告訴陛下,望二位見諒了……”
“先生不用道歉,我二人心裡早有準備。”傅忠攔下了想要作揖的太醫,順帶看向旁邊的傅讓:“老五,送張御醫出府吧。”
“嗯?”沒反應過來的傅讓疑惑看向傅忠,卻見傅忠與張御醫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示意張御醫跟自己走。
不多時,傅讓將張御醫送到了穎國公府門口。
由於不能出府,傅讓只能將他送到這裡,並在之後看著他坐上馬車離去。
順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傅讓似乎看到了遙遠的紫禁城,看到了那位端坐在金臺之上的皇帝。
那位……
曾經也是自己可敬的皇帝,時不時還會找自己聊聊家常。
只是這樣的局面,在幾年前的某一天突然變了,自己被禁足兩年,好不容易與家人團聚,這還沒半年就有可能要與父親永別。
傅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那位,他知道那位也是被逼無奈,可他們一家呢,他們就該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