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是除夕,林聽晚身著胭脂紅花軟緞榴花紋絲棉短襖,下著天青團花紋皺裙,外披大紅哆羅呢面銀狐皮裡斗篷,瞧著喜慶無比,步步生蓮,華容婀娜。
只見院內,白雪皚皚,靜謐寧和。
院門高高挑起,兩邊的牆上掛滿了燈籠,銀裝素裹,映襯著雪花,格外妖嬈。
低低的房簷上,除雪的奴僕欲向林聽晚行禮。
林聽晚唇角微微勾起,笑道,“不必多禮,你們幾人小心些,莫要跌落下來。”
“謝小姐。”
林聽晚頷首,繼續往前走。
剛走幾步,便瞧見林棠寧站在那處頤指氣使,“你們怎麼這般笨?連個雪人都堆不好?”
蹲在地上的丫鬟們身上就穿著中衣,地上鋪了一地的棉衣,她們的手被凍的通紅,瑟瑟發抖,有幾個瞧著馬上便要暈過去了。
“這個若是再堆不好,便把你們的中衣也脫了!”
林聽晚黛眉微皺,快步走上前去,“林棠寧你這是作甚!”
林棠寧惡狠狠的瞪了幾個丫鬟一眼,轉頭乖乖巧巧對著林聽晚笑道,“我都說了今日天寒,便不要出來了,這幾個丫鬟非說我是從上京來的,沒瞧見過雪,要堆雪人給我看。”
“今日是怎麼回事,你們如實招來,莫要忘了,誰才是林府的主子!”
林棠寧臉上的笑僵硬了一瞬,“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我可是都信林。”
林聽晚面色冷淡,“這林,是將軍府的林。”
小丫鬟們的年齡都不大,沒見過什麼世面,都被林聽晚這幅嚴肅的樣子哄住了,最後還是一個膽子大一點兒的,開口道,“奴婢今日本在院中掃雪,林小姐來說讓奴婢們為她堆雪人,若是不從,便要把奴婢們統統發賣。”
林棠寧緊咬下唇,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似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姐姐,這賤婢竟敢汙衊我,你要為我做主啊!”
“奴婢不敢!求小姐明察!”
林聽晚卻看也不看林棠寧,“你們把衣裳穿好快回去暖和暖和,莫要凍著。”說罷,道,“棠寧,今日的事我會如實告訴父親。”
林棠寧大驚,林聽晚從不是個愛告狀的性子,林明謙身居高位,日後還得依仗他,“姐姐——真的是她們定要為我堆雪人的,多半是想趁機討些獎賞,姐姐莫要被這賤婢矇蔽了。”
林聽晚頷首,“我還有要事要處理,今日你便陪祖母待在府中。”說罷,她便轉身離去。
馬車穿梭在白茫茫的街道上,‘嘎吱’一聲,馬車猛的停下。
林聽晚抬手捂住撞的生疼的額頭。
玉竹焦急拿下了她的手,瞧著只是紅了並未腫起,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揚聲道,“小姐還在車內,你們怎麼駕的馬?”
“小姐恕罪,只是這街道被堵住了,奴才實在也是沒辦法。”
林聽晚皺眉,掀起車簾,瞬間睜大了眼睛。
只見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流民,她們的身上穿著單薄的衣物,有的還勉強站立,有的卻已經躲在雪地中。
“起來,你這刁民怎可攔在我家小姐車前?”車伕高聲道。
林聽晚歪頭向車前看去,只見那裡躺著一個男子,他臉上是不知在何處沾染的灰塵,黑乎乎的一片,只能瞧出來臉龐線條是流暢的,那雙黑沉沉卻沒有任何溫度的雙眸就這麼定定的望著她。
男子身上穿著破舊的衣衫,卻遮掩不住他那與生俱來的貴氣。
林聽晚雙眸微微眯起,前世她這個時候已經做回上京的打算了,街邊到底有沒有這麼多流民她不清楚,但是,眼前這男子,絕對不單單是一個流民這麼簡單。
車伕旁邊還跟了個小廝,林聽晚道,“你回府找些人來把這些流民安置了。”
“是,小姐。”說罷,小廝便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走——”
馬車沒走幾步,卻又突然停下了,林聽晚皺著眉探出頭來,只見那男子竟伸手扒住了馬車的輪子。
“救救我——救救我——”男子低啞的聲音響起。
林聽晚有些不耐煩,揚聲道,“我說走,聽不見嗎?”
車伕只覺後背一涼,卻再也不敢管別人的生死了,連忙駕著馬車向前疾馳而去。
玉竹皺著眉頭,不忍道,“小姐,方才我瞧著那男子甚是可憐……”
林聽晚擺手,制止了玉竹接下來的話,“方才那麼多流民,路上那麼些人,為何只有他攔住了馬車,又為何只攔住了我們的馬車,平日裡你最是聰慧,怎的今日犯糊塗了?”
玉竹聽的一愣一愣的,林聽晚最是心善,若是換做以前,定然會救下那男子,“是奴婢愚鈍了。”
兵營裡,士兵們正在排練操演,刀劍聲不絕於耳。
林鉞鴻身穿厚重的鎧甲,頭戴兜鍪,手持長槍,站在一旁,目光堅毅,眼神中透露著一股凌厲之氣。
林聽晚快步走上前去,“哥哥。”
林鉞鴻驚愕的看著林聽晚,面龐一下便的柔和,“泱泱你怎的來了?”
林聽晚湊到他的身旁,小聲道,“我昨夜做了個夢,特別真實,今日南蠻會趁著除夕之夜大舉進攻。”
聽罷,林鉞鴻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懷疑,卻是面色坦然,震驚道,“你這夢做的倒是好,這都能夢見?”
林聽晚眉頭微皺,這下輪到她懷疑了,“你早便知曉了?”
林鉞鴻頷首。
“這怎麼可能?”林聽晚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她記得清楚,前世便是除夕這一天,南蠻人趁著守衛疏鬆半夜偷襲,邊關守衛死傷慘重,林明謙還因不查之職被罰了軍棍。
林鉞鴻輕笑一聲,道,“正好你來了,帶你去見個人。”
林聽晚將信將疑的跟在林鉞鴻的身後走進了營帳。
一少年站在林明謙的面前,他揹著光,身形挺拔修長,身著玄色長袍,氣度不凡。
同少年不知在說什麼的林明謙瞧見了林聽晚,笑道,“泱泱!”
少年聞聲回頭。
林聽晚睜大眼睛看向少年,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