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四獸對王母道:“娘娘今夜不在寢宮休息,怎麼屈身枉駕來到這暗無天日的死牢裡看望我等弟兄?是不是那玉皇大帝寵幸新人,忘卻舊人了。”王母被說到痛處,立馬說了五六句:“閉嘴。”四獸笑道:“娘娘大可不必生氣,我等有寶物進獻娘娘。”王母道:“什麼寶物?”四獸想要動彈,卻被捆仙繩勒進了肉裡,疼的直叫。只哀求道:“貌美如花的王母娘娘,小的們被那瘟神真武大帝用捆仙繩捆著,如今又被吊著,好不難受,能不能請娘娘大發慈悲,稍稍地鬆一鬆。”王母雙手互抱,嘚嘚瑟瑟以做凡間俗婦,抖腿蔑笑道:“你們幾個怪獸,現在才來求我,已經是打蚊子喂象——不頂用了。”
四獸道:“我等何罪?為何要受如此苦楚?”王母道:“你們是妖孽。”四獸正義道:“妖孽何罪?不過名稱耳!神仙何功?亦不過名稱耳!其實神仙妖魔俱為一體,都是神考大帝的子孫,豈不聞:不論妖魔不論仙,其祖根在泗水灘。瘟神真武,還有李天王父子不顧一脈之恩,將我等弟兄驅逐殺虐,把家產洗劫一空。還要捉上天來,囚禁於此,是何道理?我聞得娘娘也曾是妖胎成形,不過有幸與至聖玄孫接洽,得以榮歸天庭。娘娘發跡,我等妖族自然臉上有光。如何也作出欺師滅祖之事?”這幾句正義感人之言將王母說的柔軟之處動容。緊接著四獸又換了一副神情,拍馬屁道:“天上誰不知道是王母娘娘說了算,就算當今玉帝,他是如何登上寶座的?”
此時說的王母心中愜意,臉上褶子舒展了開。又盯著王母身材看,王母剛要憤怒,他們道:“娘娘且別生氣,我懷裡藏著一件天衣,名曰五彩霞衣,非身材苗條者所不能穿也!穿上它豔絕天下,令百鳳低頭。”
王母動了心,索要天衣。四獸懇請放下來,王母見他們無力反抗,收了捆仙繩,放了下來。四獸得了自由,振振翅膀,也不逃跑,齊齊拜見王母。然後拿出一小盒子,唸咒語變大,送與王母,王母開啟,裡面果然是一套衣服,華彩奕奕,珍寶無數,妙不可言。
王母只顧擺弄衣服,許久才隨意做個手勢笑道:“你們走吧。”四獸道:“我等走了豈不有逃獄之嫌?再說又被瘟神捉住,死的更慘。請娘娘稟明玉帝,說我兄弟並非惡類,不會與天為敵。發我等一張通行證,可避免神佛侵害。”於是又獻給一件寶物,是一張圖畫,畫上什麼也沒有,一片空白。
四獸道:“此乃黃帝欲鑑圖,將此圖開啟,凡神鬼妖魔之慾望心思,皆能在畫中顯現出來。”這下王母樂以忘憂,收了兩件寶物,叫管獄官好生善待他們。
某日,王母穿了五彩霞衣去了始陽宮,驚豔玉帝,連連讚賞,更加愛惜。如此受寵百來日,王母方想起四獸之事,當下稟告玉帝,言及四獸乃羸瘦之軀,不比龐然巨獸,令玉帝釋放。玉帝此前並未聽說什麼四獸,前往天牢一看,見到蛇、鼠、狼、蠍長著翅膀,乃驚愕道:“不想天地之間,還有這種怪物?”
王母笑道:“物無妄然,必有其理。”見他們奄奄一息,十分可憐。乃詢問真武大帝,真武道:“臣見此四獸模樣稀奇,故將他們單獨囚禁,去其邪性,再獻與陛下,以為坐騎。”王母盯著真武道:“好不慈悲,瘦成這樣了,還如何能為坐騎?”又奏請玉帝道:“陛下不聽臣妾之言,也應當聽聽伏羲三聖之語。他們當初就是要陛下以慈悲為懷,體念蒼生,是陛下聽信了大臣之言,以至於此。”玉帝思之再三,以為有理,乃下令釋放之。
王母又道:“此四類也算我天庭之奇寶了,陛下不如封他個名號,以壯天庭絢麗多異之象。”玉帝道:“那就封他個“天寶珍禽”,或者“初天四寶”都行。”四獸跪地謝封,說了幾句報效之語,把一個天堂之主說的甚為得意。王母真個多事,又道:“如此還怕不夠,雖然有了封號,但其法力弱小,假若被厲害的打死,天庭絕了此物種,豈不可惜?不如給他們一張通行證,並昭告天下,此四類乃天寶,不得隨意殺害。”玉帝不加以深思,淡然許之。四獸謝恩不止,辭了玉帝,逍遙造惡去了。
且不說天庭如何,話說伏羲三聖自遠離天庭,只在人間名山大川走動。只說伏羲坐在山峰之巔,細觀萬物之起源,細思相生相剋之法,有感於心,悟出八卦。炎帝正嘆大好河山,不小心被蛇咬,炎帝疼痛難忍,軟倒在草地上,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被風掠過,貼在被咬處,霎時間不疼痛了。炎帝大驚,不想小小草木,竟有如此強大之法力?於是親嘗百草,發現了不少治病藥材,為不混淆,為之逐一命名。後來成為神農,不提。
只有女媧覺得人間太過冷清,日變七十二妝聊以自解。終日在山洞裡修煉,並不苦惱。這一日清晨,女媧出洞去拜訪伏羲炎帝,正好撞見主人公小銀猿,見它怎生模樣?只見:
白茸茸一個小蘑菇頭,深陷陷兩隻藍珠目。壺把耳、長條鼻、蛤蟆嘴、鴨子步。彎腰弓背,羅全腿。手比腿長多一半,前舉後拖多扭捏。張口驢牙號嗉袋,合嘴馬嚼羞羞露。立地三尺土撥鼠,飛攀千里可追雲。
小銀猿見了女媧,受了驚,“咿呀”一聲跑了。女媧默記於心,拾泥塑之。捧手一觀,泥像受了女媧鼻息之氣,竟成活物。女媧大喜,復造之。造了三百,分了性別,呼為人類。畢竟手造,難免勞累。為省力氣,女媧折柳揮泥以造之,竟有百萬之多。女媧造人雖說有功,但也有罪。那精心細啄的泥人日後便成了大富大貴的有錢人,那草草了了所造之人便成了世間最卑賤最下流的人。後人有詩曰:
天風吹雨來,黃土為柔埴。
一經女媧手,蹶然含性識。
悲哉商子孫,不能述祖德。
愚樸變澆漓,化之尤費力。
復詩曰:
女媧摶土費工夫,個個生來個個粗。
有底終須還富貴,無時換不得頭顱。
若還非我安知我,莫道今吾非故吾。
也要終南分一半,麻衣還肯點頭無。
話說女媧補天造人之事傳遍諸天,皆稱聖德。文臣之首三清上奏玉帝:“女媧乃先天至聖,今又補天造人,有不世之功。請陛下封為媧皇娘娘,於天外天建造無極宮,供其居住。”玉帝斜視王母,王母把臉歪過去。玉帝道:“准奏。”
真個光陰荏苒,天上又過了一百劫,每一劫四萬五千年。真武大帝啟奏玉帝:“臣啟奏陛下,昔日臣奉旨捉拿異獸,去其魔性,為天所用。今已過百劫,昔日臣共擒拿二十萬異獸,關押百劫之後,僅存一半。臣想其魔性早除,可以收編,為天庭盡忠。”
玉帝乃令:“十萬妖魔俱...。”話說一半,王母咳嗽一聲道:“十萬妖魔未知本領,我天庭向來量才而用,從不養吃閒飯的。十萬妖魔先不入編,不入籍,先於天堂館演武,再行封神。”玉帝拍手笑道:“好主意,照娘娘說的辦,朕正好觀賞。”
話說王母的七個女兒現如今都已長大,整日待在七星宮裡品茶鬥弈,好不煩悶。這一日,聽侍女花奴進來稟報,稱玉皇王母要於天堂館看十萬妖魔演武封神。喜的七仙女個個奔奔跳跳,拍掌道:“明兒我們去看妖魔模樣,我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妖魔呢?”花奴哭著跪地道:“殺了我吧!”白衣仙女乃老大,憋嘴皺眉問:“小花奴,誰要殺你?”花奴道:“王母有令,不得讓七位公主踏出七星宮半步,違令者殺。”老二藍衣道:“此事不怪你,出了事我自家擔著。”老三紅衣唉聲嘆氣道:“現在的天庭還是我父王的天庭嗎?什麼事都由母后說了算,弄得文武大臣敢怒不敢言。”
此言一出,大家深有體會,皆仰天長嘆。幸好老四綠衣是個急性子暴脾氣,聽說花奴不讓出去,立馬火了,抽出寶劍就要斬了她。花奴害怕得要死,只好開門讓路。
天堂館內,玉帝王母高坐寶位。兩列文武神仙肅列兩旁,中間空席之地跪伏十萬妖魔,見了玉帝王母皆稱:“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玉皇大笑:“免禮,演武!”
玉帝一聲令下,天堂館群魔亂武,打的打,踢得踢,砍得砍,殺得殺,喊的喊,叫得叫。飛得飛,滾得滾。打鬥得十分熱鬧,兩邊文臣武將看著,心裡不是滋味,三清嘆道:“我天庭聖境成了群魔亂舞之地了,荒唐啊,太荒唐了。”太乙真人,紫陽真人也暗暗說道:“好端端一個天庭被這群妖孽弄得烏煙瘴氣,玉帝王母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七仙女窩藏在眾神之中偷偷觀看,這七雙眼睛十四條清眸一拋,眾魔裡面也有七個魔頭,打鬥之間略一回頭正好目目相對,眼眼互進。莫非天意?莫非緣分?七個魔頭於萬魔之間脫穎而出,成為巨擘。演武完畢後,玉帝大為高興,不惜一切讚美之詞加之彼身。玉帝封七魔頭為北斗七星君。
王母在一旁又不安分道:“且慢,陛下如此盛讚妖魔,置天庭眾神於何地?”排在兩列的眾武將都表示不服,武曲星第一個站出來反抗,但不是以比武進行反抗,而是反抗說,七魔頭不配擔任北斗七星君。持這種意見的大神很多,玉帝難以抉擇。
王母總是有辦法,她問七魔:“你們可有五級三證?有,則許擔當此任,無,則另行分配。天庭向來公正,並非以爾為妖就刻意刁難。不信,可叫眾神把五級三證亮出來給你看看。”
七魔聽了她這話腦子發矇,個個心裡像煮芋頭的米湯——糊里糊塗。乃斗膽詢問道:“小妖愚昧,不知娘娘口中的“五級三證”是何意?請娘娘賜教。”王母道:“五級三證乃我天庭遴選賢才之本。五級者,乃高階、高上級、上級、上高階、特級。不論文武,皆達此五級,放許入仕途。三證者,乃指人身證、拜師證、出師證。無此三證,縱有五級者,亦不用之。有五級而無三證,也不能用。”
隨即眾神亮出自己的五級三證,原來是一塊佩戴在脖子裡的小牌牌。第一行寫著自己的名字籍貫,第二行寫著自己某某年拜誰為師,學藝幾年。第三行寫著某某年出師,功夫達到幾級。最後一行是師父對自己的評語,有何突出表現等等。
七魔弄清楚這其中的道道後,還自我舉薦道:“小妖認為,但凡舉賢任能,有無五級三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身本事。若有級有證而無才,其能為賢乎?若有才而無級無證,其能為不賢乎?況且昔日東旻五祖治世之時,主張實地選材,因人而異,並無這些束縛人的規矩。”這一番怨言頂撞得王母氣下不去,直憋紅了臉,乃怒罵七魔狗坐轎子——不識抬舉。慌得玉帝為她推胸散氣,底下眾大臣也不敢吭氣。久之,乃貼身細語請教:“依娘娘呢?”
王母當著七魔的面威風樹盡,也頗為得意,不敢再逾越一步。也就就坡下驢,眼睛一眨,嘴一張道:“天庭重崗之職,眾神安危之所皆在於天門。近來天門官翫忽職守,已被斬首。依本宮看,東、西、南、北、中、東南、西北七個天門正缺主將,就令七魔就任天門官,維護天庭安危,有何不妥?”玉帝點頭道:“娘娘所言甚是,傳旨,封七魔為七門天官,即刻上任。”玉帝又問王母:“剩下的如何分配?”
王母威儀嚴整,發洪亮之音問眾魔:“爾等還有誰有五級三證?”眾魔皆搖頭。王母道:“那就分割在李家父子、真武大帝、武曲星君門下,充當天兵天將。”眾魔謝恩,各自去了。看官注意了,這群魔頭裡有兩個特殊,一個是白象精,一個是駱駝犬。白象精以後稱作象三長,都是唐三寶的徒弟。名為徒弟,也不是徒弟。這是以後的故事了,現在且不敘述。
他們兩個現在因沒有五級三證,白象精被賜給南華真人為坐騎,莫非世間真有緣分?這南華真人就是領導他們以後取經的師父唐三寶。這又是後話了,現在還沒到那份上。駱駝犬沒?則被分配到望月亭報時。望月亭報時是怎麼回事呢?
看官有所不知,原來天上和人間是不同的。人間有太陽的是白天,人們可以出門勞作,月亮出來時,人們才回家休息。而天上不同,天上月亮出來為白天,太陽出來為黑夜。駱駝犬就是每天在望月亭報時,如同人間的報曉雞。這也是緣分安排,命中註定。由於每日報時,駱駝犬精神倦怠,極為反感,再加上大神們都對他呼來喝去,視為奴僕一般。
某日,他趁月起之時,將月吞了,逃到人間。最後唐三寶取經路過,張天師下凡點化他,成了唐三寶徒弟。這還是後話,此時駱駝犬還是本本分分的報時呢,離他吞月下凡的日子且早著呢!
且不說別的,單說王母這幾日威風耍盡,自覺得意。只是玉帝有些偏遠她,和天母娘娘楊嬋會的頻繁。這一日,王母散步到南天門,偶爾聽到幾個小兵在那裡議論:“如今天庭真是陰盛陽衰啊,凡事不由玉帝做主,什麼都聽王母的。我聽說那王母出身妖孽,靠媚專寵。”
王母聽了這段話,走過去,嚇得小兵直認罪,王母道:“我不殺你,此語是誰教你說的?”小兵為求活命,一時糊塗就亂說:“是長官南天門守將說的。”王母咬牙扯手道:“不識抬舉的狗東西。”
一日,天奴急忙稟報玉帝:“娘娘收拾東西要下凡。”玉帝正與楊嬋楸枰決智,聽了此語,急的玉帝團團轉。楊嬋道:“姐姐肯定是受了什麼委屈,陛下不妨去看看。”急得玉帝連九龍輦都不坐了,龍袍也不穿,冕旒冠也不戴了,急急忙忙一路跑回始陽宮。這才是:
千秋真偽難評判,一身榮辱付妖妃
未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