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話呢？”
見女人只曉得哭，官兵的聲音加重了一點。
那女人臉色更加驚恐，張嘴半天一句話說不出來，官兵臉都臭了。
“嬸嬸別哭，慢慢說，阿伯不會有事的。”
在女人驚恐無言中，有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輕輕的拍打著。
她抬頭就見到是一個精緻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眉眼溫柔的看著自己。
那波光粼粼的眸子裡泛著璀璨的光，卻不刺眼，柔柔的，落在她的心口。
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幾分。
連帶著腦袋裡的驚恐都被驅散。
“有強盜。”
“我們回來路上遇到強盜了。”
“還有，還有好多人被抓住了，我們，我們是跑出來的。”
“我相公他，他……”
今日發生的那些事情，讓女人聲音都在結巴。
她艱難說著，提起自家相公，就見到對方眼皮子已經閉眼過去。
“相公，相公，你醒醒啊，別丟下我，嗚嗚嗚……”
哭聲漸大，周圍圍觀的人面面相覷，有人小聲說話。
“她沒說錯吧，有強盜，可這附近，哪裡來的強盜啊。”
清檯鎮在整個大堰國中來說，排不上名，哪怕以前是在青州府，也都是墊底的存在。
倒是這一年來，清檯鎮嶄露頭角，眾人都覺得是周成大人的功勞。
這清檯鎮，說不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可附近從未見過什麼強盜。
“讓讓，讓讓，大夫來了。”
這話讓人群分開，王一水拿著藥箱走過來，就見到李歲歲對自己笑笑。
可王一水笑不出來。
以他對李歲歲的理解，這個丫頭出現的地方，就沒什麼好事。
心頭再怎麼誹謗，他還是蹲下來給人把脈。
“傷了肺腑，好在不致命。”
“淤血堵塞，吐出來就行，先將人抬到我醫館去吧。”
不少人認識王一水。
王一水的醫術，如今在清檯鎮也是出了名。
沒辦法，誰讓那什麼賀老爺沉老爺，家裡一有人生病，就喜歡請這位王大夫去呢。
而這王大夫本事也不錯，一來二去的，名聲早就打響。
“行。”
官兵將人抬走，看熱鬧的人還想跟隨，被那官兵兇了一頓。
“都散了散了，事情真假我們自會查證。”
“該幹嘛幹嘛去，別到處瞎說，難不成你們還不信周大人不成？”
將周成抬出來，些許的恐慌消失。
“是啊，還有周大人呢，就算是有什麼強盜，周大人也能解決。”
人群滴滴咕咕散開，有人眼尖的發現，一大一小跟了上去，官兵沒驅趕。
“咦，那兩人是誰啊？”
有人疑問。
“我認識那位少爺，是醉香樓的老闆呢，年紀輕輕的，長得也，嘖嘖，不像我家那兒子，哎……”
認出顧夷安的人一陣唏噓。
“那個小姑娘呢？有點面生，又有點熟悉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個啊，更厲害了，是小神仙嘞!”
“小神仙，什麼小神仙，你快給我說說啊！”
身後嘈雜的聲音遠去，李歲歲跟著人走近醫館中。
施針，服藥，不過片刻功夫，那男人的臉色就好了很多。
“放心，再休息半日功夫就能甦醒。”
王一水這話讓女人安心，一抬頭就見到幾雙眼看著自己。
顧及李歲歲對女人友善的態度，官兵也不好繼續吼人。
“你說說是怎麼回事，我已經派人去找周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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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還要再度提起今日發生的事情，女人身體變得僵硬，她抿唇，又看到了不遠處的小姑娘。
她在對自己笑，彷彿在讓自己安心。
“我也不知道。”
“我和我家相公去探親剛回來，路上遇到了一群人，大概十幾個吧。”
“那些人很奇怪，手腳都是好的，但是身上很髒，衣服也破破爛爛，一副面黃肌瘦的模樣。”
“見到我們時，他們求著給點水喝，說他們長途跋涉很遠，很渴。”
“我和我家相公不忍心，就給了水，還給了點乾糧。”
“他們還沒吃幾口，忽然兩邊林子裡衝出來一堆人，那些人蒙面，還帶著刀。”
“他們好像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相公為了保護我受傷，在我們要被帶走的時候，後面又來了一批人。”
“那些人坐著馬車，還有護衛，見到有強盜就出手相助，可那些強盜，那些強盜不是人……”
“他們竟然敢殺人！”
她還記得鮮血噴湧的場景，臉色發白，呼吸加劇，眼看就要暈厥過去。
王一水上前掐了掐對方的人中，又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才穩住對方的情況。
“是我們剛遇到的那批人，將我和我相公推走，讓我們跑。”
“我們，我們就跑了……”
說到這裡，女人還是忍不住哭了，咽哽的聲音讓人憐惜。
她捂著臉，聲音斷斷續續。
“我沒敢停下來，我扶著相公一路跑，一路跑。”
“我回頭看了一眼，就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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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個小娃娃被他們拎起來，然後，然後……”
然後什麼，不用說眾人都能猜到。
只是這麼聽那些強盜殺人越貨，當真兇狠。
官兵愁眉不展，這事情不是他能解決的，那些強盜似乎也不簡單。
忽然跑來的強盜，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敢動手，不會是什麼地方的犯人跑出來了吧。
官兵冷顫一瞬，就聽到門口的腳步聲。
是周成匆匆而來。
等官兵重複一遍後，周成就下令了：“差人去她說的地方找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多帶些人，去找找那些強盜的蹤跡，找到後不要打草驚蛇，小心為上。”
“是！”
官兵領命而去，周成則是柔聲安慰一番後，又細細問了一些細節。
“那些強盜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口音不對。”
女人哭的嗓子都沙啞了，一杯水遞到面前，正是那個讓她安心的小姑娘。
她喝完後又說著：“還有我遇到的那群乞丐一樣的人，口音也不是我們這裡的。”
“倒是後面出現的那一批人，我認識，是鎮子上的賀老爺。”
賀老爺……
這話讓人挑眉。
周成下意識看了眼李歲歲，見到對方坐在椅子上，表情並不緊張，也就知道那位賀老爺不會有事。
不過賀老爺摻和到這件事情中，就足以說明，那些強盜的確是外來的。
“這幾日你好好休息，若是還想到什麼細節儘管來找我。”
給了李歲歲一個眼神，幾人告辭。
留在醫館中的女人握著掌心中的銅錢。
這是那個小姑娘離開時塞給自己的，說能讓自己不再害怕。
很奇怪，她握著這枚銅錢，那些讓她想要尖叫的畫面，還真逐漸澹去了。
身後有動靜，是自家相公醒過來。
壓在心口的石頭消失，女人忍不住又哭了一場。
哭聲消弭在馬車外。
周成揉著眉心，眼下的青黑很是嚴重。
為了地動的事情，他這一個月來，就沒休息好過。
緊趕慢趕，善後的事情終於做的差不多。
本以為還有點時間去準備下一件大事，可誰知道這件大事已經悄然無聲的捲過來了。
他不是尋常百姓。
他所知的是，區區旱災，不足以打倒百姓。
真正可怕的是旱災帶來的一系列影響。
而那些強盜，和那些逃災的難民，就是問題所在。
“那邊的情況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嗎？”
顧夷安問。
顧家人手在那邊不多，再加上路途遙遠，訊息傳遞過來需要時間。
上一次的訊息是說那邊因為乾旱太久，說是要鬧饑荒，很多百姓擔驚受怕。
可才過多久，難民到眼前了，甚至還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來的強盜。
他可不認為那些強盜是清檯鎮四周什麼人想不開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