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籬笆牆外的洛小寧,二話不說推門衝進,這時,洛家泥土屋裡已經點上了油燈,這還是他們家唯一的小油燈,平常錢氏都捨不得拿出來用,聽她說,等到不時之需才能拿出來呢!
她衝進去沒走幾步,就看到兩名十五六歲的少年,從屋裡走了出來,他們臉上全露出了無奈和可惜之色。
“走吧,我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身穿深綠色麻布衣的少年二瓜聲音有些悶悶的,伸手拉了拉他身邊一位穿著黑色麻布衣的少年,低聲勸說道。
洛小寧看向走在第一的黑衣少年,腦中頓時出現一個名字,‘洛木喜’,他就住在她家斜對面,他們家裡只有二個人,就是他母親和他,在她記憶中,這少年早早就進城做鐵匠的學徒了,如今這麼晚了,怎麼會出現在她們家裡?
洛小寧抿著唇,趕緊迎上前去,詢問他們發生了何事。
“木喜哥你們這是?”
她人比較小,需要仰頭才能看清少年的面容,只見少年五官端正,他那濃密的劍眉如今正輕輕微皺,看他渾身肌肉發達,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硬漢。
他們二人看到洛小寧,神情一頓,都停下了腳步,洛木喜看向眼前的小女孩,突然覺得她很不一樣了,從前洛小寧可是從來都不敢正眼看他的,現在居然敢與他正面對視,看來不再怕他了。
這些想法在他心裡頭轉了一圈,他才悲哀的對洛小寧娓娓道來。
原來哥哥洛升到城裡找了份店小二的工作,這份工作還是他託了村裡一位在那裡做了許多年的老人店小二,擔保才得進去。
原本工作得好好的,但是就在店裡快打烊的時候,有一位顧客說洛升偷了他的銀子,結果他們在爭吵的時候,洛升身上突然掉下來不屬於他的銀袋子。這下洛升百口莫辯,加上那個顧客是城裡一員外的兒子,平常特別囂張霸道,不等洛升解釋,那人就招呼兩名小廝把他的腿給打折了。
因為沒錢看醫,木喜和二瓜他們兩個人就把洛升送了回來。
洛小寧聽了他們解釋之後,向他們道了謝,就拔腿想往屋裡走去,突然她腳步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又往籬笆外跑。
這時,江隱雲還有孟仲珩和姐姐幾人已經推開籬笆門,剛想要進來。
“江公子快跟我走……”
她上前一步拉上江隱雲的手,說著,就往哥哥的屋裡跑去。
“別急,我都知道了……”
江隱雲任由洛小寧拉著往前走,剛才他們在籬笆外已經聽到了洛木喜的話,他也為這位不幸的少年感到難過。
“爹孃,江神醫來了,他一定能治好哥哥的!”
洛小寧一進門就看到錢氏扒在哥哥床邊嚎啕大哭,而父親洛大牛則緊皺著眉頭,站在一旁,他看著床上的兒子,然而手卻輕輕拍打妻子的背部,似乎在安慰她不要太過傷心。
江隱雲的出現猶如一棵救命稻草,在洛小寧語音剛落,錢氏就連滾帶爬匆匆忙忙的來到江隱雲身邊,一把抱著他的小腿。
“神醫……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他若沒了一條腿以後如何該生存?”
在這個貧窮的家庭裡,若失去了勞動力就是一個廢人,就算他們願意養他到死,洛升自己也未必願意就這樣一直活到老。作為他的母親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救治兒子的腿,就算以後他不能下地幹活,但至少行走沒問題,這才不至於讓他輕生。
“夫人你先別哭,我盡力……”
江隱雲被錢氏抱住小腿的那一瞬間,臉上尷尬的不行,更何況抱住他小腿的丈夫還在對面看著他,頓時手腳有些慌亂,他急忙邊說,邊拉起錢氏,然後趕緊來到床邊替洛升檢視腿傷。
躺在床上的洛升看到江隱雲來了,他原本沒有任何光彩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呆呆的躺在床上不言不語。年紀輕輕就遭遇了這種事,不想說話不想理人,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是情有可原。
在江隱雲替洛升剪去血漬斑斑的褲管時,老宅那邊的人鬧哄哄的過來了。
最先跑過來的是奶奶李氏,她一進來,就指著父親和母親的鼻子劈頭蓋臉的怒罵。
“你們兩個能耐了,讓你們把寧丫頭嫁人,你們偏不讓,卻讓我的孫子到外面去找工作,如弄成這樣都怪你們,如果我的孫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婆子跟你們沒完……”
說完,她惡狠狠的瞪了兒子和媳婦一眼,才滿臉擔心的來到洛升床邊。
江隱雲不愧是有神醫的稱號,就算李氏進來鬧,他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替洛升檢查傷勢。
很快褲腳被剪開了,洛升燕麥色的大的腿呈現在大家面前,只見他小腿的位置,有一塊尖尖的突起之物,似乎是骨頭一樣的東西。
毋庸置疑他的腿斷了,李氏看到這裡,氣得轉身掄起拳頭就打洛大牛夫婦,她還邊打邊說,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如果不是你們的話,我孫子的腿也不會斷!”
一陣悶哼聲在土房子裡響起,洛大牛夫婦同樣眼淚婆娑,他們兩個跪在地上,任由著母親李氏捶打。
李氏雖然不太關心孫子們吃什麼穿什麼,但只要沒餓死都無所謂,但是一旦她孫子有什麼不好,就像現在一樣,她就會發飆,因為她知道孫子才是洛家以後的根,就算孫女怎麼樣了,孫子也不能有事。
最後還是江隱雲下令,把所有人都轟了出去,才算消停。
洛小寧站在屋簷下這才發現她們家的小院子擠滿了人,三房四房的人全部來了,他們有的面無表情,有的臉上露出難過之色。
她現在好餓,下意識的,她開始尋找小洛祥,好像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見到這個小屁孩。
還沒走兩步,奶奶李氏就喊三叔,把她給抓了起來。
“這丫頭明天就送到她大伯那裡,今晚先把她關進柴房,免得她跑了。”
洛小寧一驚,整個人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奶奶,還有默不作聲的父母,當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關在柴房。
“啪嗒”一聲落鎖的聲音,如同重錘狠狠敲打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