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能怪陳端自戀。
似他這樣的身份，到了他這樣的層級，普通的小恩小惠，很難打動他。
馬蹄鐵就不一樣了。
這是神器啊。
陳端作為新帝麾下的第一悍將，除了幫助新帝謀奪江山外，也為新君在戰場征戰。
陳端跟北朝的騎兵打過太多次的交道。
北朝人本就擅長騎射，人馬彪悍，騎兵來去無蹤。
最近幾年，騎兵變成了“鐵騎”，愈發勇猛。
尤其是戰馬的數量，竟日益增加。
有時，陳端等一眾南朝將軍們都在納悶：他們從哪兒弄來這麼多的馬？
好，就算北朝有草原，有著充足的馬場。
但，馬兒的孕育、成長、訓練等都需要時間啊。
戰馬是有正常損耗的。
而按照陳端等以往的經驗來評定，北朝的戰馬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透著不正常。
還是派去北朝的商隊（暗探）傳回訊息，說是北朝的戰馬都裝了一種名叫“馬蹄鐵”的神器。
此等神器，可以大大減少戰馬的折損。
還能增加戰馬的戰鬥力！
嗯，穿了“皮靴”，就是可以更豪橫一些。
“馬蹄鐵？”
只聽其名，卻見不到具體的物品，陳端等武將們還是完全沒有概念。
馬蹄鐵確實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彷彿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可問題是，陳端等差的就是那輕輕的一戳啊。
如今，顧傾城都不用陳端自己動手，親自把馬蹄鐵送到了他的面前。
陳端如何不感動？
如何不會多想？
“阿卿，你、你——”
看著面前的絕美少女，陳端一顆早已被戰場、權利等磨礪得冷如鋼鐵的心，竟被觸動了。
或許，越是位高權重、越是心硬如鐵，越不容易被打動，一旦被打動了，就格外的深刻。
“王爺，聽聞您被聖人派去江陵禦敵？”
顧傾城卻彷彿沒有看到陳端的感動，她美眸清澈，滿臉赤誠。
她就像一個痴情女子般，心裡眼裡只有自己的“未婚夫”。
她關心他，她為了他而努力著、籌謀著。
知道“未婚夫”被建康的皇帝派去沿江作戰，希望他能平安、能勝利，便不管不顧的拿出了家族隱秘——馬蹄鐵。
她真的做到了一片真心、以夫為天啊。
人美、心赤誠，翦水秋瞳中只有自己的倒影……真的，不只是陳端，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
這，估計就是所謂的“英雄難過美人關”。
不是隻貪圖美色，而是美人心裡有他！
“時間有些趕，卿命工匠日夜不停，也只得了一千副馬蹄鐵。”
“不過，王爺請放心，卿會繼續讓工匠製作。”
“卿還把工匠也帶來了，讓他帶著人，將王爺的戰馬都武裝起來。”
“另外，卿還準備了一些糧草。”
說到這裡，顧傾城用略帶心疼的目光看著陳端。
她壓低聲音，輕輕的說道，“建康那邊，忌憚王爺已久。想必不會給王爺準備充足的糧草。”
“卿在嶺南建了農莊，也跟當地的黎部、黃氏等收購了一些。共計一萬石！”
一萬石？
足夠兩三萬人馬，小半年的消耗了。
陳端確實缺糧，不過這位是個“悍將”。
所謂悍將，是不介意“以戰養戰”的。
尤其是在朝廷調撥的糧餉不充足、不及時的情況下，陳端可以就地“徵糧”。
在古代，尤其是戰亂頻繁的時候，官與匪的界限，真的十分模糊。
這些個悍將，幾乎都有過縱兵搶糧的經歷。
當然了，如果有充足的糧餉，還是能不搶就不搶。
縱兵搶糧跟殺俘一樣，都不是什麼好名聲。
陳端貴為梁王，有著勃勃野心，名聲太臭，也不利於他的大業嘛。
“王爺都拿去，卿還會繼續想辦法。”
“王爺只管在外面征戰，後勤等問題，就交給卿吧。”
顧傾城仰著頭，呃，沒辦法，陳端這廝的個頭太高了。
她現在還不到十五歲，身體還沒有徹底長開。
身高呢，只到陳端的肩膀。
差著三十多厘米，顧傾城說話的時候，只能仰著頭。
不過，這樣的角度，愈發顯得她小臉精緻，眼神誠摯。
當她看著陳端的時候，陳端便會有種自己是她的全世界的感覺。
被崇拜、被重視、被專注、被依戀……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老鰥夫，陳端竟莫名有了毛頭小子的衝動與興奮。
“阿卿，你對我的心意，我懂！”
“你放心，我定不負你。”
陳端真的被顧卿這種“不求回報”的付出打動了。
而人嘛，骨子裡都是“叛逆”的。
人家越是無所求，自己就越想給她。
且，拋開感動不提，顧卿也確實是最好的“賢內助”。
陳端灼灼的看著顧傾城，終於下定決心，“幾日後，我就要帶兵去江陵。”
“此次出兵，少說也要一兩年才能回來。”
“廣城，我就託付給阿卿了。”
陳端一副託付家底的模樣。
顧傾城也沒有假模假式的推辭。
她已經成功切換了“未來主母”的身份，廣城對於她來說，不是戰利品，而是責任！
她一臉鄭重的點點頭，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賢良淑德，“王爺且放心出征，妾身定會為您守好大後方！”
嗯，顧傾城的定位非常清晰——我不是要鳩佔鵲巢，我只是幫你看好門戶。
廣城依然是你梁王的地盤，你才是這裡的王。
我呢，只是幫你看家的“賢內助”。
頂多就是安插些底層官員，將當地豪族、巨賈等都拉到顧氏的大船上……
咳咳，這是顧傾城在嶺南的一貫策略，自下而上，農村包圍城市。
不顯山不露水，不拉攏刺史等高層官員，卻又能實際掌控整個州郡！
“好！我信你！”
陳端很喜歡這種感覺，男主外、女主內。
他可以放心在外面征戰，大後方則有能幹、賢良的主母鎮守。
不用擔心後勤補給，不用懼怕老巢被抄。
至於顧氏會不會趁機奪取廣城？
陳端有過懷疑，也有猶豫。
但，每每看到顧傾城那美麗、澄澈的眼睛，以及對自己毫不保留的付出與真情，所有的懷疑就都煙消雲散了。
再者，他陳端也不是人人算計的軟蛋。
他有兵！
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陰謀算計都是那麼的可笑。
就算廣城甚至是整個嶺南都丟了，陳端也能帶著兵再奪回來！
“正好，就利用這一次的機會，好好看一看這顧氏是否可靠！”
陳端暗自盤算著，留了一千人馬在廣城。
還把自己的心腹副將派給顧傾城當“幫手”。
顧傾城：……果然是個老狐狸，不是那麼容易被攻略的。
不過，不怕！
因為顧傾城原本就沒想過搞花樣。
作為活了兩輩子的朝政大佬，顧傾城太懂得人心。
不管她內心有著怎樣的陰謀算計，她在表面上都是真誠的。
顧傾城是真的要幫助陳端，讓他的兵馬變得強悍，讓他能夠成為南朝的一柄利劍。
咳咳，那什麼，她早就把陳端當成了“自己人”，陳端越強，她顧傾城才能越快越好的實現目標啊。
她對陳端的種種付出，也都是發自“真心”。
頂多就是，顧傾城的真心不止一份兒！
……
送走了陳端的大軍，顧傾城開始入駐廣城。
她沒有以顧氏的名義，而是處處以“梁王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她只是個賢內助，她只是在為梁王看家。
陳端留下來的副將和兵卒們，一開始都是抱著戒備的心思，把顧傾城當成了利用美色魅惑自家王爺的狐狸精。
顧氏在嶺南的野心，簡直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
而顧氏女呢，看著也是個能幹、有魄力的。
這樣強勢的世家貴女，會甘心做個小女人？
她呀，還不定藏著怎樣的心思呢。
看著她！
他們必須幫王爺把她給看住嘍！
但，真香定律永遠都是雖遲必到。
顧傾城的“真誠”也是絕對的必殺技。
陳端不在，可她事事不離“王爺”。
不管是應酬當地豪族，還是去軍營巡視，她也先把“王爺”擺出來。
哪怕是那種自己掏錢去收買人心的舉動，顧傾城也從未主動提及自己半個字。
她會告訴所有人，“這是王爺的賞賜！”
吃著顧傾城弄來的糧草，喝著顧傾城送來的酒，用著顧傾城名下醫館送來的藥品……卻看著人家絲毫不居功。
就是最堅定的副將，也都有些動容。
在寫給梁王的密信裡，副將無數次的誇獎著顧傾城。
並由衷的讚歎，“王爺有福，覓得賢妻。”
陳端：……哼！還用你說！
陳端帶著大軍，趕了兩個月的路，才抵達了江陵。
然後，他就與來犯的北朝兵馬形成了對峙。
這種消耗戰，最是磨人。
不只是兵力的消耗，也是糧草、軍械等財力的大比拼。
朝廷那邊，是半點補給都沒有。
陳靖：開什麼玩笑，朕把陳端弄去，就是為了讓他跟北朝人相互消耗。
若是能讓他們雙方來個兩敗俱傷，那就更好了。
糧草？
軍械？
戰馬？
藥品？
沒有！統統都沒有！
朝廷不給，陳端的大軍卻沒有陷入困境。
因為他們的主帥梁王，有個極其靠譜的賢內助！
一批又一批的後勤補給，源源不斷的從廣城運到了江陵，足額又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