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小年輕提著一大堆瓶瓶罐罐走了,胖老闆還貼心地給他找了個大麻袋,讓他把那堆罐子裝進去。
胖老闆望著小年輕的身影,功成身退。
一轉眼,雜貨鋪裡的櫃檯後面坐上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開鋪子的劉嬸子挎著籃子從女兒家回來,看到規規矩矩坐在裡面的少年,劉嬸子笑著說道:“小安啊,今天多虧有你幫我看店,來來來,吃個紅雞蛋,我閨女生了個大胖小子。”
汪安把一堆銅錢推過來:“嬸子,這是賣貨的錢,你家的臭豆腐和蝦醬全都賣完了,您記著進貨啊。”
“啊,都賣完了?”劉嬸子不可置信。
汪安吃著紅雞蛋歡歡喜喜回家,劉嬸子挨個數著銅錢,笑得合不攏嘴。
福滿樓裡,金壽林提著一隻大麻袋,滿臉歡喜地走進屋。
霍譽已經在等著他了,只是還沒有開口,目光就落在他帶回的那隻大麻袋上。
“這是什麼?”霍譽問道。
“打聽訊息總要花些本錢,好在這都是家常能用的,不浪費。”金壽林笑著說道。
霍譽吸吸鼻子,是他的錯覺嗎?
他怎麼聞到一股子臭味,像是茅坑裡的那種臭味,除此以外,好像還有腥味。
霍譽嫌棄地往後挪挪椅子,金壽林這小子,八成掉進茅坑了吧。
“今天可打聽到什麼訊息?”霍譽問道。
“訊息可太多了,老大,我看你還是退了吧,這門親事要不得。”金壽林大喇喇地說道。
霍譽沉下臉來,他的親事,輪不著別人評論。
話一出口,金壽林就後悔了,完了,老大變臉了,這麻袋裡的東西,一準兒不給他報帳了。
他抓抓腦袋,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位明大小姐,五迷三道的,不對,是有仙根,明大小姐修的是全真,不吃葷腥,每天要上早課晚課,唸經念得那叫心誠,她家每天煙霧繚繞,明大小家見人就唸無量天尊,對了,她家的街坊說了,明大小姐遲早是要出家的,是出家,不是出嫁。”
霍譽面沉如水:“你是從哪裡打聽出來的?”
“越秀衚衕外面的雜貨鋪,整條衚衕都在那家鋪子裡買東西,那家老闆可真是嘴碎,什麼都說,那碎嘴子,可真煩人,害我買了這一大堆東西。”
金壽林說著,用腳踢了踢放在地上的大麻袋。
一旁的朱雲好奇,問道:“買這麼多,是啥?”
說著,朱雲便彎腰去翻看麻袋裡的東西。
金壽林笑地說道:“雜貨鋪裡的,還能是啥......咋這麼臭?”
那罐子就是朱雲開啟的,他被燻得差點坐到地上。
“臭豆腐,京城的臭豆腐!”朱雲指著金壽林的鼻子,“我上次說過,你想吃臭豆腐,就到茅房裡吃去,你竟然買了這麼多,你小子打揍是吧。”
他們五人住在一起,偏偏全都不是京城人氏,金壽林聽說京城的臭豆腐,很想嘗一嘗,可是還沒買,就被朱雲恐嚇了,想吃?茅房裡吃去!
“我聽人說,聞起來臭,吃起來香。”金壽林一邊說,一邊也去翻看他揹回來的那些罐子。
開啟一罐,是臭豆腐,再開啟一罐,還是臭豆腐。
金壽林不服,他買了那麼多,不可能全都是臭豆腐,好在功夫不復有心人,後面開啟的,不是臭豆腐了,是蝦醬!
不知道是這蝦醬用的材料不好,還是天氣太熱的原因,這幾罐子蝦醬一股子臭魚爛蝦的味道,好像是放壞了。
不大的屋子,充斥著臭豆腐和臭蝦醬的味道,這兩種味道混合起來,竟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
“故意的,那個死胖子,一定是故意!”
金壽林咬牙切齒。
霍譽問道:“這些東西是你被逼著買下來的?”
金壽林搖頭:“那倒不是,可那死胖子為何不提醒我?”
那死胖子只要提醒一句,他就不會全都買成臭豆腐和臭蝦醬了。
霍譽已經不想聽他的解釋了,捂著鼻子跑了出去。
白菜也跟著跑出去,接下來是朱雲和朱雲的小廝。
金壽林也想走,可是夥計找過來了:“我說這位客官,這是什麼味啊,我們也要做生意。”
越秀衚衕裡,明卉吃著小黃瓜蘸醬,想起今天的事,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
那傻小子,揹回去一堆臭豆腐和蝦醬,若是每罐全都開啟看一看,哈哈。
忽然,笑著笑著,明卉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那個小夥子說了,飛魚衛離任時,要將相關的東西全部上交。
飛魚服、繡春刀,連同手弩。
所有這些能夠代表飛魚衛身份的東西,一樣也不能帶走。
如果前世,霍譽也如這一世一樣,早早就不做飛魚衛,調去驍旗營,那麼他的手弩,也是要交上去的。
明卉不知道一隻手弩是否能夠用上二十年而不壞,但是她能確定,二十年後射進她後心的那一箭,出自霍譽的手弩。
但是那隻手弩當時的主人,很可能已經不再是霍譽了。
可惜,她半真半假從那個小夥子口中套出來的訊息是有限的,她不知道新來的飛魚衛,或者職位高的飛魚衛,能不能自己挑選手弩。
比如做兒子的,會挑選父親用過的手弩。
比如好朋友,也會挑選好友生前使用過的那一支。
或者,還有仇人,或者契兄弟......
明卉腦海裡閃過很多種可能,其中不免荒誕不羈的,尤其是契兄弟。
明卉想得出神,忍不住嘿嘿嘿哈哈哈嘻嘻嘻地笑了出來。
朵朵呼哧呼哧跑了進來,反倒嚇她一跳。
“這點小黃瓜不夠你吃的,明天讓張表姐再去買。”明卉連忙護食,就只有這一碟子小黃瓜了,還不夠朵朵塞牙縫的。
能讓朵朵這麼著急的,除了吃,還是吃。
“不是小黃瓜,是,是飛魚衛,就是在洛陽時,抓咱們的抓咱們的飛魚衛,他找上門來了!大小姐,朵朵掩護你,你藏到地窖裡吧。”
朵朵覺得自己可真是聰明,從前院跑過來,這也沒多遠,就讓她想到了地窖這個最好不過的藏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