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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家主到了,也容不得徐安明一家多想,急忙上前將家主徐安邦請了進來。
相較於徐安明這個普通的直脈小家庭,已經靈臺境初期巔峰的徐安邦明顯是長寧衛的一個大人物。無論是眼界情報,還是其他訊息來源,徐安邦都有著絕對的優勢。
徐安邦的態度十分和藹,對徐安明一家客客氣氣,噓寒問暖了一番,隨後更是對徐春芸擺出了一副長輩的模樣,關懷備至,好似她是長寧徐氏嫁出去的嫡女一般。
這讓徐春芸有些受寵若驚。
活了這一輩子,她也沒有單獨和家主徐安邦說過兩句話。
最終,徐安邦將注意力放在了王守信身上,態度和藹親切:“守信啊,你可是咱們長寧徐氏的女婿,咱們都是一家人,沒事兒多回來走走,多聯絡聯絡彼此的感情。”
慰問完之後,徐安邦便不再打擾他們小家庭的團聚,只是囑咐王守信在長寧徐氏多呆幾天。
然後,他便離去了。
等徐安邦一走,徐安明這個小家庭的成員們瞬間便又熱鬧了起來。
三個嫂子對王守信夫婦更是親密熱忱,他們甚至安排家丁去通知了小輩們回來,說是要讓他們好好拜見一下姑姑姑父。
之後,自然又是一番熱鬧暫且不提。
傍晚時分。
長寧徐氏家主徐安邦的私人書房內,王守信喝著靈茶,與徐安邦對席而坐。
旁邊還有一對中年夫婦作陪。
那女子約摸四十歲左右。長相好看,自有一番雍容美貌氣質。
而那男子長相也十分周正,氣度從容不迫,面色沉靜如水,顯然是長寧徐氏的重要干將。
女子叫王琉琴,乃是平安王氏第六代女子琉字輩的老五,也就是王守哲王守信的五姑姑。
而那男子名叫徐安峰,是長寧徐氏安字輩的老十三。
王琉琴,王守信,都是平安王氏與長寧徐氏聯姻的直脈族人,也是兩個家族血脈和關係的紐帶。
王守信身為守字輩的大哥,壓力和負擔一直都很重,向來性格沉穩,從不冒險激進。
也是由此,很多人都以為王守信天生有些木訥。
但是王守哲卻知道,他大哥王守信一樣十分聰明,而且十分沉得住氣。
他從十八歲起跟著父親王定川在興茂蠶莊中做事,如今已經五十三歲了,早就已經能獨擋一面。在他的經營下,蠶莊這些年一直穩步發展,已經成為了王氏的支柱性產業之一。
此等人物豈會簡單?
徐氏家主徐安邦正在看一封信。
看完之後,他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笑呵呵道:“守哲家主的意思我已明白。此番咱們兩個家族的合作,守哲家主已經全權委託於你。”
說話間,徐安邦對王守信眼神更加重視了幾分。
從信件中可以看出,王守哲對王守信十分信任和倚重,甚至可能有將王守信培養成靈臺境的打算。
這步棋若是成功的話,王守信在未來一百多年裡,也將成為王氏族內舉足輕重的人物。
“徐家主。”王守信臉色鄭重,“我四弟曾說過,長寧徐氏與咱們平安王氏早在一百幾十年前便是姻親,血脈早已相融。更何況,在我平安王氏最困難的時候,長寧徐氏對我們也頗為照顧。光是蠶莊中出產的生繭溢價收購,便已讓我平安王氏銘記在心。”
王守哲向來是一個感恩之人。
儘管兩個家族因為過去的種種,有過嫌隙,彼此的感情也疏於平淡,但長寧徐氏終究是念著當年的香火情,照顧過平安王氏。
這份情他不得不領。
長寧徐氏除了有些勢利眼,以及太過守舊之外,也沒什麼大毛病。
“守信,你還是叫我五伯吧~叫我家主未免太生分了。”徐安邦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
雖然之前對平安王氏的照拂,只是出自香火情,並沒有想過要其回報。
可一個能夠時刻記著你的好的家族,自然比白眼狼家族更加適合加深關係,共同合作。
雙方在確定了有合作的基礎後,徐定邦就表情凝重地開口道:“實不相瞞,我們長寧徐氏遇到麻煩了。”
“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王守信喝著靈茶,淡定道,“長寧衛就這麼點地方,擁有兩個天人家族已經比較擁擠了。無論是天人皇甫氏,還是天人雷氏,都不太願意見到另外一個天人家族崛起。”
唯一不同的,就是能不能豁出臉面,直接出手狙擊了。
“咱們長寧徐氏也有自身的弱點。在織造領域內已精耕細作了將近兩百年,可根基方面卻太過薄弱。這才給了皇甫氏一個狙擊你們的機會。用我四弟的話來說,就是過得太安逸了,不懂居安思危。”
“這……”
徐安邦的心頭雖然有些不爽,卻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實情。
他臉色沉重而難看:“前馬皇甫氏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新型織造工藝,無論是繅絲還是編織絲綢成本都只有我們的一半。”
“如今他們以高出五成的價格收購周邊地區所有生繭,逼得我們不得不抬高生繭收購價格,以滿足生絲和絲綢的生產和供貨需求。可如此一來,我們非但賺不到錢,還在不斷的虧損。”
“若是換做平常,我們長寧徐氏還能與之耗得起。可如今,咱們長寧徐氏的老祖宗正在籌措衝擊天人境的資源,至少還差十萬乾金以上。本想靠著未來十年的絲綢收入去借貸一筆錢,卻不想遭到了前馬皇甫氏的狙擊。”
徐安邦憂心忡忡道:“你也知道咱們老祖宗現在已經一百六十五歲了,越往後拖,衝擊天人境的成功機率就越低。”
“五伯可有曾想過,再變賣一大部分資產。”王守信淡淡地提議道。
“守信你有所不知。”王琉琴第一次開口說道,“其實家族已經抵賣了一些資產,若是抵賣得更多,便是傷了家族的大元氣。萬一老祖宗衝擊失敗,長寧徐氏便極有可能從盛轉衰。”
家族一旦出現衰退的跡象,便極有可能陷入到惡性迴圈中,一路走低。
王琉琴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一個天人世家,想要完成天人交替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一旦失敗一次,便會元氣大傷。若是失敗兩次,那個天人家族能不能維持得下去都是個問題。
八品世家沖天人家族那就更難了,得靠機緣運氣,甚至是一兩百年的積攢。
早在一百五十年前,長寧徐氏就曾衝擊過天人境,只可惜那一次的老祖宗失敗了,隕落在了天劫之下。
而長寧徐氏也正是從那一次開始,一直隱隱有些衰退的跡象。
若是變賣資產衝擊天人再次失敗,長寧徐氏在未來數十年裡,能不能再保持住八品世家的名頭還是個問題。
世家向來是往上走難,可要往下走,那就甭提有多快了。
“老祖宗的意思是,他此番衝擊天人境至多有一半把握。”徐安邦頗為無奈道,“便是老祖宗自己都不願意孤注一擲。否則一旦失敗,哪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這話並非沒有道理,長寧徐氏是一個有三百多年曆史的家族。若是什麼都去冒險的話,置整個家族於何地?
衝擊天人家族固然重要,但整個家族能太太平平地維持延綿下去更為重要。
徐安邦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有些尷尬卻還是說道:“守信啊,五伯知道咱們平安王氏現在發展的很好,家族結餘的現金也較多。五伯厚著臉皮和你開個口,平安王氏能否借我們十萬乾金,給老祖宗一次衝擊天人境的機會。”
王守信的眉頭直皺:“現在長寧徐氏最大的問題,是支柱產業遭到了狙擊。未來的還款能力遭到質疑。若非如此,我相信長寧徐氏也不會向我們開口。”
“沒錯。”徐安邦臉色有些頹然,“皇甫氏在這個時候出手狙擊,也是在打擊咱們老祖宗這一次衝擊天人境的決心。”
“他們還派了中間人給了我們暗示,說只要老祖宗放棄這一次衝擊天人的機會,他們也不想與我們撕破臉皮,會撤出織造業。”
晉升天人家族,是每一個八品世家共同的願望。
可長寧徐氏如今卻面臨著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五伯,恕我直言。”王守信一臉嚴肅的說道,“有些事情一旦開了個頭,便很難再收回。也許皇甫氏會履行承諾,短時間內撤出織造業。可誰又能保證,他三十年後,五十年後,不會再度出手?難不成長寧徐氏甘心,世世代代被如此壓制?”
徐安邦看出來了,恐怕是平安王氏的王守哲對此早有定計。
他當即說道:“守信啊,你我都不用再繞圈子了。守哲家主的意思是?”
“十萬乾金我們可以借。”王守信說道,“但是未來長寧徐氏在織造業這一塊,我們平安王氏要永久佔有四成的股份。”
徐安邦勃然色變:“守信,你這話太過分了吧?區區十萬乾金就想佔我徐氏四成股份,未免有趁火打劫的嫌疑吧?”
王琉琴見氣氛不對,連忙起身勸道:“家主且先息怒。我相信守哲守信都不是趁火打劫之人,其中必然有隱情。”
徐安邦的臉色這才舒緩了一些,只是依舊有些不愉。
他冷冷盯著王守信,想要聽聽這小子到底能說出什麼花來。
“其實五伯你有所不知。”王守信撇了撇茶末,好整以暇地丟擲了一顆炸彈,“這些年來我們平安王氏也一直在研發繅絲技術,以及織布織絲綢技術,若非我們顧念著和長寧徐氏的香火情,恐怕不用皇甫氏出手,長寧徐氏的織造業就已經提前出局了。”
什麼?!
徐安邦驚得手裡的茶杯都差點掉了。
王琉琴夫婦也是側目不已。
任憑他們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可這種事想要證明非常簡單,王守信根本沒理由欺騙他們。
王守信卻彷彿一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反應,依舊沉穩鎮定。
蠶莊上的事情一直是他負責的,新的技術也是他在四弟的指點下,帶著莊上的管事們一點點摸索,琢磨出來的,在這件事上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
他侃侃而談,將平安王氏研發的一些人力或水動力的繅絲裝置,織造裝置的效率略微解釋了幾句,隨後說道:“五伯,一旦我們兩家展開合作,憑著我們的先進技術,反而可以讓皇甫氏深陷其中,脫身不得。”
徐安邦的臉色越來越精彩了起來。
他是一位合格的家主,對家族的支柱產業織造業非常瞭解。
若是真如王守信所言,豈是能拖住皇甫氏那麼簡單?
未來更是可以大面積擴增產能,不斷兼併發展。如此,別說給出四成股份了,便是給出五成,六成,長寧徐氏都是大賺特賺的。
不過,興奮之後,他又沉寂了下來:“守哲家主不愧是能夠振興王氏的能人。他這一招,怕是需要我們與皇甫氏正面槓上,至少也要牽制住他們一部分的精力和財力吧?”
“那是自然。否則我們平安王氏憑什麼既要借出十萬乾金,還只佔四成?”王守信淡定道,“而且五伯也不用太過懼怕皇甫氏。守哲四弟有一計,可令皇甫氏此番偷雞不成蝕把米,深陷入進退不得的泥潭之中。”
徐安邦眼睛一亮,幾乎想立刻就答應下來。
不過,他終究還是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我須得與老祖宗商量一番。安峰,琉琴,你們送守信回去休息吧。”
“是,家主。”
王琉琴與徐安峰,紛紛應聲道。
隨之,王守信也是起身告辭。
他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面對如此誘惑,以及對皇甫氏的暗中憤恨,長寧徐氏必然會選擇合作的。
而後,王守信又與五姑姑,五姑父略作小敘。一直到夜深人靜後,他才回到了荔香園的廂房之中。
這是特地安排給他與徐春芸臨時居住的。
可他剛一進門,便是雙腿一軟,差點就拔腿而逃。
只見徐春芸喝了一些酒,臉蛋有些紅撲撲的,在紅燭映襯下格外妖嬈。
她媚眼如絲地朝王守信勾了勾手指:“夫君,你過來。”
我不過去。你這麼妖,是要吃人啊?
王守信把頭搖成了個撥浪鼓。
“王守信,你這狗東西給老孃過來!”
“春芸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不行,今天我高興。老孃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揚眉吐氣過。得勁!我說過,只要你給我爭臉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你,你別亂來啊,救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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