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
聽到這話,錢氏家主威嚴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一切部署,甚至連試錯都不需要,就拿出了一整套完整的營銷方案,這‘空中冷鏈運輸’必然是王氏一早就有的計劃。”
“只是,若無那小畜生盲目行事,王氏豈敢撇開我們單幹?此事影響極大,甚至可以說是動搖了家族產業的根本,家族中很多長老都提出了異議。忠叔,你也勿需再勸,那小畜生犯下如此大錯,若不嚴懲,如何平眾怒?”
管家錢忠嘴唇微動,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可正在此時。
正堂之外,忽然傳來一位帶著怒意的叱喝聲:“錢勤宏,你敢!”
叱喝聲剛剛落下,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女子便帶著一群侍女僕從,浩浩蕩蕩地從門口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豔光四射的美人。
鳳眼,瓊鼻,櫻唇,肌膚雪嫩,身姿婀娜……她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彷彿是按照美人的標準長的,只是那通身的氣勢卻霸道且凌厲,帶著種居高臨下的傲氣。
此女正是當今的錢氏大婦——曹麗娜。
也就是錢學叡的親生母親。
她出身遼遠郡的五品紫府世家遼遠曹氏的嫡脈,身份來歷十分顯赫。如今已經四十出頭的她,實力也有靈臺境初期,即便已經生過一個孩子,看起來仍舊如二十出頭的少婦一般光彩照人。
“娜娜,你怎麼來了?”錢氏家主錢勤宏一見到她,眉頭就是微不可查地一跳,“此事事關重大,你切莫胡鬧。”
“我如何胡鬧了?”曹麗娜俏眉豎起,怒聲道,“我作為續絃嫁與你錢勤宏,生出的兒子怎麼也輪不到嫡長子,發展的前途有限。可叡兒從小爭氣,用功讀書刻苦修煉,連老祖都頗為喜歡他。”
“此番叡兒南下,所作所為皆是一心為了家族發展,縱有失誤也不過是年少冒失,行事不夠謹慎。如今,你竟然要為了這區區一點失誤就懲戒於他!你還當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嗎?!莫非,只有你和亡妻生的錢學翰是你親兒子,錢學叡就是我偷人偷來的野種嗎?”
“胡鬧!”
錢氏家主錢勤宏被氣的臉色鐵青。
“娜娜你莫要說胡話。學叡當然是我兒子。只是他此番行事莽撞,破壞了我錢氏大好機會。你恐怕還不知道,已有好幾個與我錢氏交好的世家前來訴苦,說是如今斷了優質糧種,家族產業收益大跌。家族各長老對學叡的意見也很大。若不嚴懲,豈能平得了眾怒?”
“眾怒?什麼眾怒?!”曹麗娜冷笑怒道,“此番明明就是王氏的錯!區區一個七品世家,仗著跟學宮有些關係,便自以為是能騎到我們頭上來。想當初,王氏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了,還不是傍著我錢氏才有了今天。如今翅膀硬了,竟敢為了區區利益與我錢氏翻臉。若等他們到了六品,甚至是五品世家,哪裡還有我錢氏的容身之處?”
與此同時。
管家錢忠也是勸說道:“家主心善,想借此機會與王氏重修舊好。只是若輕易與之示好,王氏恐怕會以為咱們軟弱,日後只會更加狂悖。哪怕家主有心再拉攏王氏,也得先展現咱們錢氏的力量,免得教王氏小瞧了。”
錢忠乃是錢氏耆老,為錢氏兢兢業業服侍了三百多年,已經侍奉過三任家主了,見識眼力都非常人能比。他的規勸和意見,哪怕是當今家主錢勤宏,也得仔細琢磨一番。
“忠叔所言極是。”錢氏家主錢勤宏琢磨了一下,也覺得有道理,“既如此,那就展現一下我錢氏的手段,免得他真以為我們錢氏軟弱可欺。”
何況,錢學叡終究是他兒子,又有其生母曹麗娜撐腰。此事,終究要為他拿回一些面子。
見他這麼說,曹麗娜當即轉怒為喜,攬著錢勤宏的胳膊溫言軟語地說起了好話。
作為紫府世家出來的嫡小姐,她固然傲氣,卻也很懂得拿捏人心,深知一味地驕橫霸道只會引起錢勤宏的反感,適時地放軟態度,才能讓男人對自己百依百順。
……
幾天後。
隴左郡城,守達商行。
飛輦車伕惠奇思正專注地擦拭著手裡的千里鏡和天機盤,動作無比細緻,且小心翼翼。
這兩件可是他吃飯的傢伙什。其中,天機盤是學宮配給的下品靈器,專門用於判斷方向,千里鏡則是長寧王氏給的,可以用於遠距離觀測。
在浩瀚天空中駕駛飛輦航行是個技術活,全靠著這兩件“寶貝”,他才能不迷失方向。
惠奇思今年已經九十多歲了,曾經也是紫府學宮的一名普通弟子。
按照規矩,學宮的普通弟子結業之後,需要為學宮服務五十年,作為學宮培養自己的回報。待五十年服務期滿,可以選擇迴歸家族,頤養天年,也可以選擇繼續留在學宮,賺得更多。
去年的時候,他的五十年服務期其實就已經滿了,只是他想再多賺一點,所以選擇了繼續留在了學宮擔當飛輦車伕。
學宮的飛輦車伕其實很清閒,因為學宮弟子真正需要用到飛輦的機會非常少,而且一般也只有親傳以及重要的核心弟子才捨得花學分僱飛輦。平日裡,他就只需要伺候好自己那輛飛輦,以及那頭的朱頂仙鶴就可以了。
也因為這樣,飛輦車伕賺的其實並不算多,但總算能供應他自己的生活修煉所需,總比回家族之後,還得讓家族擠出為數不多的餘錢供養自己要好。
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飛輦車伕居然也能成為熱門搶手的崗位。
來守達商行這段時間,他賺到的乾金幾乎是以前的十倍還多,不僅供養自己綽綽有餘,還能反過來反哺家族。
而且,隨著王氏給薪水大方的事情在學宮裡傳開,已經有不少即將結業的學宮普通弟子盯上了這一塊。就這幾天,他就已經拒絕了好幾個想跟著他學習駕馭飛輦的普通弟子了。
笑話~飛輦就只有這麼多,教會了徒弟,他怎麼辦?
擦完天機盤,將它妥善的固定在了飛輦上,惠奇思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老頭。
他不禁樂了:“喲~這不是淳于老哥麼?遊玩回來了?”
來的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淳于安東。
在出雲衛,百島衛,長寧衛,震澤衛玩了一圈之後,淳于安東的心情顯然很好,這會兒臉上正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哈哈哈~惠兄弟,你們這飛輦實在是太方便了~這一路上,路線什麼的完全不用我操心,到了地方就隨意遊玩,時間到了就到商行坐飛輦去下一站,實在是太省心了。想出這主意的人,可真是個天才~”
他對這一路上的體驗,可以說是讚不絕口。
商行甚至連他的住宿問題都提前想到了。他到了客棧,直接拿出守達商行開出的單據就可以入住。
活了這一輩子,他還沒玩得這麼快活省心過呢~
“那可不。”惠奇思笑道,“咱們商行的行長可是長寧王氏的守哲族長,出了名的深謀遠慮,智計百出。這旅遊套票的方案就是他提出來的,不止你,其他體驗過的沒有不誇的。”
他是專門負責隴左郡城到西北衛城這一條航線的,每天早上駕駛著飛輦從隴左郡城飛到西北衛城,再從西北衛城飛回來。
這會兒太陽還沒有落山,距離起航還有一點時間,他也不著急,就隨意和淳于安東聊了起來。
“淳于兄,你不是說要去出雲衛找人嗎?怎麼樣,找到了嗎?”
“得虧你還記得。”淳于安東在惠奇思身旁坐了下來,心中感慨萬千,“我還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她怕是早就把我忘了。沒想到,她竟一直沒有嫁人,而是成了靈臺老祖,坐鎮家族。”
“這輩子,竟還能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她一面,我淳于安東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聽他這麼說,惠奇思也是唏噓不已。
誰還沒有個春心萌動的時候?想當年,他年少之時,也曾有過傾心相慕的物件,只是世事無常,終究是徒留遺憾罷了~
對這種心情,他自然是格外理解。
然而,還沒等他自我感動完,淳于安東就忽然話鋒一轉:“對了~聽說你們能辦什麼會員,什麼包年包月的,要怎麼才能辦?以後我去出雲衛能便宜多少?”
惠奇思臉色一滯,看向淳于安東的表情分外詭異。不是剛剛還說此生無憾了嗎?怎麼這會兒就連包年都準備上了?
淳于安東被他看得老臉一紅,竟難得有些不自在:“嘿嘿嘿~反正現在有了飛輦,來回也方便。我尋思著辦個會員,以後常來常往,也能省一點錢。”
行吧~行吧~你開心就好。
惠奇思無語,隨手收起擦了一半的千里鏡,轉頭就帶著他往商行裡走去:“辦會員不歸我管,我帶你去找商行的管事。”
淳于安東當即開開心心地跟了上去,腦子裡不自覺暢想起了時不時就能跟老情人月下相會的幸福場景。
而類似的事情,在隴左郡南六衛的各個地方,正頻頻上演。
飛輦航線的開闢和飛輦冷鏈運輸的出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算是劃時代的創舉。它直接改變了人們對於距離的觀念,而隨之改變的,還有南六衛世家中人的消費習慣,消費思路,還有生活節奏,甚至因此延伸出了很多新的行業和生活方式。
而這樣的改變,才不過是一個開始。
……
新城衛。
宇文家。
因為鎮族靈獸六尾靈狐成功晉升七階,宇文氏這段時間勢頭暴增,前來拜會宇文氏的各大世家也是與日俱增。
不過,今天,宇文氏卻迎來了一位特殊的貴客。
一位,來自隴左錢氏的貴客。
宇文氏,待客用的正院裡,一個身穿絳藍色錦袍,面相嚴肅的老者正坐在酒桌旁喝酒。
這老者看上去年紀已經很大了,頭髮已經花白,臉上也已經長了不少皺紋,身上卻透著股強者才有的無形威壓,赫然是一位天人境強者。
這位天人境長老,乃是紫府錢氏目前最為德高望重的長老之一,天人境後期的強者,錢景煥。
雖無家主之名,卻有著家主之實的碧蓮夫人,這會兒正帶著兩位名望較高的族老親自接待他。
“咯咯咯~錢老,您與我宇文氏的關係是何等親密。”碧蓮夫人咯咯嬌笑不已,說著漂亮話道,“在我宇文氏最落魄之際,錢老可沒少幫著出力。來來來,晚輩再敬您一杯。”
宇文氏與錢氏往來多年,關係談不上多好,卻也談不上不好。
都是以經商為主的世家,兩家彼此之間免不了要有合作,卻也同樣免不了會有彼此競爭,生出嫌隙的時候。
而在宇文氏紫府老祖斷代的這段日子裡,遇到雙方競爭的話,多半還是宇文氏吃虧。
這麼些年下來,碧蓮夫人心中沒有半點怨氣是絕無可能的。
何況她本身也不是一個心胸寬廣之輩,此番和守達商行一拍即合,未必就沒有存著要噁心一番錢氏的意思。
她知道,此番錢氏定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不過,明面上,她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依舊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
一番觥籌交錯,酒過三巡後。
錢景煥長老終於有著按捺不住了:“碧蓮夫人,你是個聰明人。相信也是早就猜出了我們的來意,我便也不與你繞彎子了。經過我們錢氏長老會的決定,所有與宇文氏合作的專案,我們錢氏願意讓利一成。”
讓利一成?
兩位宇文氏族老頓時眯起了眼睛,彷彿很感興趣。
然而,碧蓮夫人卻沒那麼好糊弄。
她眼神微微一閃,笑容變得愈發明媚張揚:“先決條件,恐怕是要我們與守達商行劃清界限吧?”
“真不愧是夫人,果然是一點就透。”錢氏長老錢景煥笑道,“如此對你我兩族,乃是合則兩利之事。”據錢氏瞭解,碧蓮夫人向來是拎得清形式的主。
那一成讓利,絕對是對宇文氏極為有利。反之,若是拒絕而得罪錢氏的話,宇文氏會變得十分被動。
“聽起來很有誠意。”碧蓮夫人一臉認真地說道,“只不過與守達商行合作,並不是我的主意。”
“不是夫人的主意?”錢景煥微微錯愕道,“莫非,是宇文氏哪位長老的意思?無妨,我可以去溝通一下。”
“不,是我們家火狐老祖的意思。”碧蓮夫人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火狐老祖?”錢景煥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此事竟然還能牽扯進火狐老祖?
正在此時。
一個驕橫的女孩聲音,在宴會廳裡炸起:“沒錯,正是本老祖的意思。你這糟老頭子,莫非是對本老祖有意見?”
宴會廳中,火光四溢。
一隻小巧玲瓏的七尾靈狐,驀地憑空出現,不等錢景煥答話,體型便膨脹了起來,幻化成一頭兇焰滔滔的大妖,毫不猶豫地一爪子拍了下去:“老傢伙,你竟敢挑撥我和守哲哥哥的關係,看本姑娘不打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