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還不知白瀨他們已經拿著東西離開了。
他硬接了一發火/箭/炮的攻擊,頂著腹部的疼痛,在落地爆/炸發生前移動身形,險險擦著爆/炸範圍的邊緣躲開。
但爆/炸的餘波太大,周邊的建築被毀壞了不少,一時間他身上也掛了彩,好不容易從危險的地方走出來,那名異能力者迎面站在了前方。
“所以說,這可不是什麼小孩子拿來過家家的能力啊……”對方恢復了正常人的狀態,看中原中也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麼可塑之才,“你是羊的成員吧,說實話,我們組織對羊有點好奇,但並沒有什麼跟小孩子過不去的想法。”
那狡黠又算計的笑容上,沒人能看出他剛才腦袋頂上開了個大洞作發射口。
中原中也視線微不可查地往白瀨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像是蓄勢待發的野獸,“你想做什麼?打算威脅我嗎?”
對方還不清楚這傷究竟是火/箭/炮的威力還是因為小孩的粗心大意,暫時擺出了可以商量的態度,說:“怎麼能說是威脅呢,你們是需要武器自保對吧?不如我們談談,這一塊的交易我還算有話語權,只要你同意加入我們組織,羊那邊我們不僅不會追究責任,而且還會願意賣給你們一些好用的傢伙。”
異能力者的拉攏反而讓中原中也的警惕心猛然升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上的危險性和秘密,這種拉攏在他眼裡毫無意義。
尤其這還是一個參與攪亂橫濱的黑手黨組織的邀請。
“做夢去吧,我是不會加入黑手黨的!”中原中也啐了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衝到了對方面前,掃腿踹去。
就剛才短暫的交鋒,他已經推測出對方可以變化的槍的形態有限,一樣只能發起一次攻擊,而且不會超過人體體型和被變化部分的大小。
以此判斷,接下來只要小心他的軀幹位置變成剛才那種武器就好,子彈一類的東西倒是小意思。
軀體碰撞的地方再度傳來了砸中金屬的聲響,但中原中也這次並不意外,而是露出了一點笑意,正當其準備加強附著的重力時,一個看不清的黑影帶著破空的速度,從另一個方向穿過了正抵擋攻擊的異能力者的胸口。
——輕鬆得就像是釘子穿破一張紙。
飛濺的血液讓中原中也都露出了猝不及防的表情,他知道應該是沒有幫手的,但這時候的攻擊就好像給他的撤退製造機會。
對方的臉上帶著死前綻開的一抹驚愕,哪怕是他也沒有預料到有什麼攻擊能夠如此輕易地,穿透他已經暗中變化為槍/械的高密度金屬軀體。
隨著對方屍體沉重落地,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扭身看向了攻擊來處,身上的異能力紅光還在閃爍微弱的光,他看向房頂上出現的身影,還在警惕這不知名的敵人。
“愣著做什麼?”
古沢仟島的聲音讓中原中也詫異地睜大雙眼,“仟島哥……你怎麼——”
發現是羊成員的這一瞬間,他緊繃的狀態卸下來,但又很快就反應過來,剛才的攻擊可能是古沢仟島發起,就莫名有種奇怪的雀躍情緒。
古沢仟島不知道中原中也突然開心地笑起來的原因,疑惑地看了一眼,語氣漫不經心到甚至聽出一絲諷刺感,說:“白瀨他們都跑遠了,就等著你送他們過河呢。”
“啊、好……”中原中也神色一僵,才想起自己是跟著白瀨又一次偷偷行動。
這意味著所有人回去又要被“公開處刑”,心情頓時忐忑不安起來。
殺死了這個知道羊裡存在兩個異能力者的人已經清理乾淨了,倒是不必太擔心。
古沢仟島從房頂上跳下來,目光掃過倒在地上毫無生氣的屍體,帶著中原中也往自己剛才看到的白瀨躲藏的地方撤。
“中也!你終於回來了!你沒事——”白瀨看到遠遠過來的人影,正高興地招手,等看清另一個人是誰後,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般噎了聲。
“仟島哥……”
“先回去再說,這裡不安全。”古沢仟島狠狠颳了白瀨一眼,心裡清楚又是這人鼓動的行動,但算賬也要先確認環境安全再一一點清。
他看向中原中也,問道:“中也,你現在能再把人送回河對岸嗎?”
異能力的使用多少跟人的體能有關,中原中也應該是剛覺醒沒多久,雖然操控還不算熟練,但從剛才的戰鬥觀察,他還有很強的塑造性。
如果沒有古沢仟島,他也一樣能從戰鬥中殺死對手然後迅速脫離危險的。
但這明顯會助長這些小混蛋今後的氣焰,古沢仟島毫不猶豫地介入並終止了這種行為。
“嗯,沒問題,就是來回可能麻煩點,我一次只能帶兩個人。”中原中也點頭。
他有點懷疑古沢仟島是否同樣是異能力者,但現在因為被抓了個現行,他不太敢主動開口問有關於異能力的東西,而且對方看起來也不想這時候回答自己。
“那就抓緊時間吧。”
……
撤離河邊後,他們在半路跟過來支援的冬一群人匯合,安全返回了羊的據點,由於這已經不是初犯,哪怕拿出了武器作為解釋,所有人都沒有要像前幾次那樣輕輕放過的念頭。
“如果不是因為中也,你們可能根本拿不到這些武器,”古沢仟島環抱雙手,冷聲提醒道,“這一路上,你們甚至連中也身上的傷都沒有過問一句,差點被炮/彈擊中,死在那裡的可是一個跟你們一起過去的八歲孩子。”
他內心冷汗,雖然知道中原中也以後很強,但要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導致蝴蝶效應,結果提前死了……還好當時還是覺得應該去看一眼。
“差點被炮/彈擊中?!為什麼?!你們到底去哪裡了?!!”玉子驚叫一聲,趕緊讓一些經常幫忙的孩子去拿醫療箱,“沒事吧中也?有沒有很痛的地方?流血了嗎?”
中原中也偏頭看了古沢仟島一眼,心不在焉地回答玉子的話:“嗯……還好,只是一點擦傷。”
總覺得仟島哥好像……很關心自己的狀況?
“可是中也是異能力者啊!應該不會怎樣吧?”白瀨撇著嘴巴,“我們去之前就試過他的異能力了,一般的攻擊沒問題啊。”
“我說過吧,白瀨,帶隊過去的人,就要做好保護同伴的任務,承擔這份責任。”古沢仟島隱隱帶著怒火的口吻,走上前去,“在我眼裡不管是不是異能力者,你們都是羊重要的一員,現在都只是八歲孩子!就算中也沒有異能力,難道他受到的傷害就不算了嗎?!”
“我……我只是想……”
“回答我的問題,白瀨!”古沢仟島咬牙道,“難道你真的覺得,異能力者就跟我們完全不一樣嗎?把同伴丟在危險的地方,讓他跟威脅和死亡鬥爭就是理所當然的嗎?”
出奇憤怒的緣由,其一是他們的魯莽,甚至連那個異能力者的存在都不知道,其二是,根本毫無準確的訊號,一窩蜂來一窩蜂走,沒有確認人數,其三是最主要的,完成行動安全撤退時,根本就沒有人通知負責吸引注意的中原中也。
雖然這麼說有些冷血——畢竟他可以說是圍觀了整個行動,但對此表現失望至極的心情到剛才為止才真正被點燃。
他不想再輕輕放過,或者坐看一切的發生,他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都在為了不讓羊走上以後的路,這段時間硬逼著自己沉默或冷眼觀望,都是希望沒有自己干預,那些人能自然而然回到最初那種性格。
可惜這種轉變彷彿是不可逆的,從白瀨開始,到柚杏、優、冬、玉子……都在某一瞬間變成了全然陌生的模樣。
所謂的同伴,在每天經歷完全不同的變化,年紀小的孩子本就容易受到外界和環境的影響,這種情況古沢仟島並不意外,卻無人知曉他的無措。
——這預示著無論他怎麼做,現在同生共死的大家,最終都會走向敵人的一方。
“喂仟島!不要這麼對白瀨!他也是同伴啊!嘛……再說了,這次不像之前一樣毫無收穫……”冬眼見不太對,上前幾步想緩和氣氛,被古沢仟島結冰一般的眼神嚇住。
就是因為這樣——
古沢仟島抿唇,繼續緊緊盯著白瀨,“你的回答是什麼?我以十人會之一的身份,以同伴的身份,期望你回答我的問題。”
冬都會因為失去同伴而流淚,你難道連一點歉疚都沒有嗎?
死一般的沉默,奇怪的是,沒有一個孩子願意在這時候開口,這種非必要就能以數量優勢壓倒異議的前提下,古沢仟島反而變成了唯一可以以過往的功績和能力壓倒一切的存在。
最後是中原中也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這次,是我們的錯,抱歉……仟島哥,我保證不會有第二次了。”
“仟島……你別太生氣了,狠狠罰他們一頓長記性,之後肯定不會再有下次了。”
“就、就是說啊……肯定是因為上次的懲罰太輕了……”
“仟島哥,別為了那些混蛋氣壞身體了。”
“抱歉,我也是……不會再有下次了,仟島哥。”
白瀨也低頭承認了自己這次行為的錯誤,而古沢仟島在潮水般逐漸響起的聲音裡,卻低下頭沒有去看任何人,肩膀像是洩氣一般低下來,連那本該亮眼的棕紅頭髮都黯淡許多。
中原中也這時候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頹然無力的失落感,隨之而來的是自己因此而湧起的,發覺自己或許不該開口的暗惱。
——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