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錚的氣壓頃刻低了下去,眼裡流露出冷厲:“除了養心殿,她還想去哪兒?”
祝月看著他又開始魔怔,忙道:“我也不想住偏殿了,你趕緊給我重新安排個地方。”
蕭景錚愣了下,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疏忽了母后,趕緊道:“之前你住的地方,我已經命人重新修了宮殿,只是……”
“只是什麼?”祝月挺意外的,她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翻修了自己的未央宮。
“只是改了名字。”蕭景錚說著有些不敢看祝月。
祝月好奇地問:“什麼名字?”
蕭景錚見她沒有介意,才說:“容月閣。”
祝月點頭:“不錯,挺好聽的。”
蕭景錚鬆了口氣:“那我就安排人打掃一下。”
“行。”祝月同意的爽快。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豈止是名字改了下,連宮殿的格局都大改了。
原本的平地,被掏空成了一大片湖,種滿了各色的睡蓮。
湖心建了座三層高的宮殿,四面還連著長廊角亭。
怪不得她不記得蕭景程修補未央宮的事了。
原來是蘇雪瑤一直被囚禁的湖心宮。
祝月還以為是蕭景程為了防止蘇雪瑤逃跑,才這麼做的。
當知道容月閣的前身是未央宮,她立即猜測到蕭景錚會這麼建造容月閣的緣由,忍不住心疼地問道:“你是怕再起火嗎?”
蕭景錚迎著祝月盈滿擔憂的眼睛,有些彆扭地點了下頭:“嗯。”
點完頭,他感覺腦袋上多了股輕柔的力度。
祝月抬起手,安撫地摸了摸他:“別怕。”
“好。”蕭景錚怔怔看著近在咫尺,對自己笑得溫溫柔柔的祝月,喉間滾動,好半晌才悶聲應了,又問:“你喜歡嗎?”
“喜歡。”祝月開心地點頭,興高采烈地踏上湖畔的小舟,急不可耐地想要往容月閣一探究竟。
蕭景錚見狀,眉眼也彎了彎。
洪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蕭景錚這樣高興了,雖然知道有些不合時宜,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皇上,那蘇姑娘住哪兒?”
蕭景錚準備登舟的腳步一頓,眉頭緊跟著一皺。
這座容月閣,他本來想安排蘇雪瑤住的。
但母后回來了,當然是給母后。
“就讓她留在……”
他剛要回答,就看到祝月坐在小舟上衝他招手,催促他:“景錚,你快點呀。”
祝月考慮到蕭景錚已經是皇帝了,再叫錚兒多少有些不合適,所以乾脆叫景錚。
雖然蕭景錚覺得錚兒更親暱,但一切以祝月開心為主。
“你看著安排吧。”
蕭景錚匆匆留下這句話,忙上了小舟。
洪福低聲說是,雖然皇帝沒有說完,可是他已經明白皇帝的意思。
——
小舟破開湖面,湖水盪漾。
不一會兒祝月就登上了湖心的宮殿,她發現這裡的佈置和蘇雪瑤住的那段時間完全不一樣,反而和記憶裡的未央宮很像,連很多擺件都是復刻的。
她的目光落在正殿中央的一幅御容圖。
和常規的帝后肖像不同,這幅是她最喜歡的那張,她穿著正紅掐金交領襦裙,低著頭,身著玄袍的男人立於一側,俯首替她簪花。
這估計也是蕭景錚找人復刻的。
沒有她的敲打,畫師只會按照模板描摹帝王威嚴,反而沒畫出男人那張俊容該有的絕色。
祝月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眼裡浮起痛苦。
那時她那麼極端,一心與刺客同歸於盡。
何嘗不是因為男人不在了。
那個願意為她力排天下異議,終生不納妃的人,終是丟下她先走了。
所以她想活的心也不強烈。
如今她又活一次,他也會回來嗎?
祝月有些恍惚地想著,忽然聽見蕭景錚憤怒的聲音:“你說什麼,她又跑掉了!”
“皇上,我們……我們也沒想到……”稟事的太監渾身發抖。
蕭景錚甩袖離開。
祝月顧不上為死去的夫君傷心,趕緊追了出去。
因為只有一條小舟,她只能等蕭景錚乘的那條舟再回來,所以晚了半個時辰。
當她到的時候,蕭景錚已經將蘇雪瑤抓了回來。
“你膽子大了,連守宮的侍衛都跟你串通一氣,包庇你出宮。”他大手抓著蘇雪瑤的胳膊,眼神陰騭的可怕。
蘇雪瑤的小臉慘白,連肩膀都在發抖,但還是梗著脖子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和他們沒有關係!”
蕭景錚渾身散發著逼人的寒意,質問:“你就這麼想出宮?”
“對。”蘇雪瑤回答的斬釘截鐵,“你就算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我不會喜歡你的!”
“那你喜歡誰?”蕭景錚齒間森森擠出了個名字:“秦必安?那個連承認喜歡你都不敢,只能出家的和尚?”
蘇雪瑤聽到心上人被詆譭,咬唇反駁道:“那是你逼他的!”
蕭景錚的眸色嘲諷:“朕逼他?你信不信,只要朕一句話,別說秦必安,整個秦家都要給他陪葬!”
蘇雪瑤的呼吸都亂了,身體嚇得徹底癱軟,哭著喊道:“你不能這麼做!”
“朕是皇帝,朕有什麼不能做的?”蕭景錚手上的力度加重,語氣比之前更冷,猶如魔鬼囈語般道:“蘇雪瑤,你記住了,你只能喜歡朕,否則,朕就殺到你只喜歡朕。”
“夠了。”祝月再也聽不下去,上前將蕭景錚一把拽過來,氣呼呼地指著自己問:“那她要是喜歡我,你也要殺我了嗎?”
蕭景錚冷不防面向祝月,周身劍拔弩張的冷焰滯住。
他的反應,不是蘇雪瑤不可能喜歡祝月。
而是有人敢跟他搶母后,那他就殺了……
“……”蕭景錚沉默了。
蘇雪瑤還沒有從驚嚇中回神,再次看到祝月,她有些意外,這個女人怎麼還活著?
祝月以為蕭景錚在用沉默回答自己,氣得用小手狠狠抽打他的肩膀:“氣死我了,你個小沒良心的,你簡直要氣死我。”
蕭景錚好幾次險些被打到臉,當皇帝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對待過。
可這個人是自己的母后。
他只能受著。
但看到祝月捂著打疼的小手,眼睛都紅了的時候,他有些慌神,一把抓過祝月的手,瞧著紅彤彤的白嫩掌心,止不住心疼地吹了吹:“下次要打,別用自己的手打了。”
蘇雪瑤已經完全呆住了。
蕭景錚什麼時候會這麼溫柔的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