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可能真的不是二少夫人。”
門外的珊兒輕聲打斷,支支吾吾地說出了昨日所見。
在阿鳶熬湯時候,身子不爽要去如廁,就讓珊兒過來看會兒火,當時她來時看見簡湘唯房中的輕水從灶房出來。
這與說是簡湘唯下的藥有何區別。
簡湘唯盛怒,叫囂著要將珊兒杖斃。
可最後將輕水喊來時,還未責問,她就自己承認了。
“對,是奴婢下的藥,奴婢是看……”
“啪!”
一隻茶杯飛過來,碎落在輕水膝邊。
“賤丫頭!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二少夫人,奴婢都是為了你啊!”
“啪!”
這次是杯蓋,徑直砸在了輕水的額頭。
額頭的血流下糊了輕水一臉,她還在不停地磕頭。
“二少夫人,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茶杯砸過來那一刻,阿鳶就被周權霖遮住了眼睛,此時只有輕水不斷求饒和腦袋磕在地面的衝撞聲。
她的手緊緊地抓住周權霖的衣襬,彷彿十分害怕。
“夠了!”
周權霖終是聽不下去了。
一場鬧劇,最後以輕水被逐出府而告終。
簡湘唯離開時看阿鳶的眼中,似萃了毒一般,彷彿下一瞬就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少爺,阿鳶退下了。”
“阿鳶......”
周權霖拉住阿鳶的手臂不讓她離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無措。
“阿鳶,讓你受委屈了。”
“少爺,阿鳶不苦的,能陪在少爺身邊,能時常見到少爺,阿鳶就知足了。”
回應阿鳶的是一個擁抱,很重很重,像是要揉進骨血。
周權霖開始害怕了,他開始將阿鳶調回房裡,放在身邊,他想要時時刻刻都看見她,心才能安。
大抵是他太天真,未能預料到,從他娶簡湘唯進府的時候,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把阿鳶放去湘兒那兒伺候吧。”
“我不同意!”
這是周權霖第一次當面拒絕母親。
右相夫人氣得直咳嗽。
“阿鳶這些年一直是伺候兒子的,兒子已經習慣有她了。”
看見母親氣喘的模樣,周權霖軟下話語。
近日他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明明從前是個活潑乖順的性子。
“湘兒最近身子不爽,跟她過來的丫鬟又離府了一個,她現在身邊少個貼心的丫鬟,阿鳶照顧你多年,事事都做得好,將她送去湘兒房中,再合適不過。”
“湘兒之前也是簡太尉家的千金,金枝玉葉,可不能讓下人說我們相府虧待了她。”
提到簡湘唯離府的丫鬟,周權霖臉色冷了下來,右相夫人不知其中緣由,他與簡湘唯心裡明白得很。
彼時簡湘唯卻坐於一旁一言不發,她心裡在盤算什麼,周權霖再明白不過。
“丫鬟我會給她找個順心的,阿鳶不行。”
話畢,也不管在場的人有何臉色,轉身離去了。
夜裡周權霖摟著阿鳶撒嬌,說母親和簡湘唯都欺負他,連父親也欺負他,上回就在朝堂上就同簡父兩人攛掇皇帝,將他派遣去治理水患,他一個大理寺少卿,治甚的水患!
今早又想攛掇皇帝將他外派,午時母親又想讓他將阿鳶送去簡湘唯房裡。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心裡打的何種算盤,不就是想將你我分開嗎?”
“做夢!”
說罷,又將阿鳶摟得緊了些。
阿鳶從周權霖懷裡探出腦袋,“啵”的一下,親在他側臉。
朱唇向後,停在耳蝸處,吐氣如蘭,“那二少爺,可要一直一直寵著阿鳶哦~”
嬌聲輕語在耳邊繚繞,周權霖耳朵熱了起來。
他雙手捧上阿鳶的臉,漆黑的眸中盡是深情,“能一直寵著阿鳶,是權霖之幸。”
他漸漸靠近,卻在觸到她前一刻,停了下來。
“阿鳶,我總覺著身上還有她的氣味,我再去沐浴一番。”
阿鳶扯著他的手將他帶回,還靠近他嗅了嗅,“二少爺身上都是好聞的味道,阿鳶最喜歡了。”
他重新將阿鳶擁進懷裡,“阿鳶,今後我定不會再碰她。”
……
翌日天初亮,周權霖就被喚走了,阿鳶慢吞吞地起身。
見珊兒衝進來,告訴她夫人的丫鬟秋素在外等她許久了。
原是昨日右相夫人見周權霖說不聽,便要從阿鳶這處下手。
秋素得過阿鳶幾回好處,對她很是喜愛,便提醒她,夫人情緒不佳,讓她倒是定要依著她。
阿鳶道謝,又將手上的玉鐲贈予了她。
阿鳶到右相夫人處,向她行禮問安,她卻似沒看著一般繼續與簡湘唯敘著家常。
阿鳶沒法,只得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垂著眸子,長睫掩蓋住眼底的情緒,良久,簡湘唯才似剛看見她一般的開口。
“阿鳶妹妹何時來的?怎的也不出聲?”
阿鳶淡淡嚥下一口氣勾著嘴角,“剛到一會兒。”
又向兩人問安,這回相府夫人才準起來。
她坐於主座之上,依舊傲然,“湘兒啊,可不是什麼人都做得你妹妹的。”
簡湘唯嫣笑,“是,母親,湘兒記住了。”
余光中,阿鳶瞥見她投來得意又輕蔑的目光。
阿鳶垂著眸子,不動聲色。
“阿鳶,你可知錯。”
右相夫人語氣淡淡,但眼神中的強勢,卻不由得忽視。
“阿鳶不知。”
右相夫人盯著阿鳶久久不語,阿鳶身子漸漸顫抖,好似害怕的模樣。
“從今日起,你便去湘兒那裡伺候吧。”
她似乎不願予這柔弱下人為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夫人,阿鳶自入府起,便一直是伺候二少爺的。”
“怎麼?你是覺得,湘兒這二少夫人的頭銜,不如阿霖珍貴?”
“阿鳶不敢。”
“那就是仗著有阿霖撐腰,敢在本夫人這為所欲為了!”
右相夫人似是怒了,阿鳶連忙跪下,“阿鳶不敢。”
“不敢?哼,本夫人看你是被寵得狂妄自大,無法無天了!”
“你若不願,就給我到外面跪著,什麼時候願了,什麼時候起來!”
阿鳶咬著唇,眼中泛著霧氣,沒應聲,聽話地跪到外邊。
右相夫人似是不解氣似的,怒吼著讓她跪遠點,別再讓她瞧見她。
……
天色漸暗,空中響起了雷。
阿鳶揉著發酸的膝蓋,暗道倒黴。
雨來得很快,大滴大滴地落在她身上,伴隨著風,令她瑟瑟發抖。
遠處簡湘唯帶著輕語走近,她居高臨下睨著她狼狽的模樣。
滿意的嘲笑,“你還是現下這模樣最美,最符合你的身份。”
她嬌笑著離開,後邊撐著傘追趕她的輕語,還不忘一腳踹向阿鳶的膝蓋。
像是使了全勁,痠麻冰冷的膝蓋,像是受到了鈍器的擊打,疼到了骨縫裡。
阿鳶眼前模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阿鳶!”
她等了長久,遠處終於傳來呼喚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