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希話音落下的一剎那,阿雷諾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不願面對地將頭轉向一邊,果然看見了自己那位名義上的“徒弟”——辛。
其實比起師徒關係,兩個人更像是兄弟關係。因為年齡只相差三歲,再加上兩個人有著相似的經歷,所以在決定收徒的那一刻起,阿雷諾就將辛當作自己的弟弟看待。
二人平日裡關係一直十分好,有什麼心事也都會向對方傾訴,就拿阿雷諾說,他曾經不止一次在辛那裡聽到類似厭煩南希之類的話。
沒錯,辛他討厭南希,這幾乎是全神殿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對方頂多會指責自己被南希蠱惑了……
阿雷諾將事情想得很好,他認為辛無論如何也不會生自己的氣,但是——
“你們在做什麼?”少年向二人的方向走來,面無表情,深邃的眸子如同淬了冰一樣,眼底夾雜著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暴虐。
“我再問一遍你們剛才是在做什麼?”辛形容不出來自己那一瞬間的感覺,在看清兩個人的臉時,他只覺得如墜冰窟。
無論是自己一同長大的少女也好還是自己那位視如兄長的師父也好,全都是衣衫散亂,臉上還殘存著些許迷離的氣息。他不敢去想究竟是什麼讓兩人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愛嗎?他們愛上了彼此?
只要一想到南希愛上了別人,辛就無法抑制自己腦中暴虐的想法。
從前南希滿心滿眼只有他的時候他覺得煩躁,可是當女孩眼中出現別人之後他卻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殺了。
如果這個人是別人的話,他的劍或許就已經衝了上去,但是這個人偏偏還是自己的師父,教自己如何用劍的老師。
難道要他用他師父教的劍術去殺了他的師父嗎?!這個想法讓辛感到荒唐又可笑。
他也確實笑了出來,他蹲下身子,微微歪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滿臉看好戲的表情的南希:
“是為了讓我生氣嗎?為了這點,你一個堂堂聖女連臉都不要了?你就這麼缺愛嗎,南希?”
“辛!”連在一旁的阿雷諾都聽不下去少年這般尖酸刻薄的話,他一邊微微側身擋在了辛和南希之間,一邊用餘光瞥向身後的少女,目光流露出擔憂。
阿雷諾的擔憂是多餘的,這種惡毒的話南希可聽的太多了,她已經不會對此感到難過了。
但是為了讓這場鬧劇更加精彩一些,她這個女主角當然要趁著強風再添一把烈火——
於是阿雷諾看見了女孩的雙眼在聽了辛的話之後變的霧氣濛濛,長長的羽睫上掛著搖搖欲墜的淚珠,隱忍的嗚咽聲也隨之闖入他的耳間。
“辛!你剛才的話實在是太無禮了,快跟聖女殿下道歉!”阿雷諾轉向自己的徒弟,表情嚴肅。
“我無禮?!也不知道跟褻瀆聖女的人比起來究竟誰更無禮?!”辛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嘴角向上扯了扯,十足的諷刺。
空氣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沉靜。
南希躲在阿雷諾的後面用餘光打量著這齣好戲,她恨不得兩個人立刻就能打起來,最好徹底鬧僵,不過她也知道這不現實就是了。
能讓兩個人產生不可磨滅的嫌隙她今天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就在她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時候她的視線撞上了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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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對不起,我剛才的情緒失控了,請您原諒我。還有聖女殿下也是,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可否讓我護送聖女殿下回去休息。”辛的態度驟然轉變,主動給彼此遞了個臺階。
到底是自己當作親生弟弟的人,辛突然放軟的態度也讓阿雷諾的火氣降下去不少,他點了點頭,接受了少年的道歉,同時少年的話也讓他想起了自己這位徒弟的另一個身份——聖女殿下的護衛騎士。
於是阿雷諾的視線悄然移向南希,在南希回看過來之前就率先移開了視線,他想自己應該和聖女保持一些距離,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些糟糕了,他需要冷靜一下,於是他“嗯”了一聲就腳步急促地離開了。
沒有了阿雷諾的“遮擋”,南希與辛之間再無障礙,她能清楚地看到對方身上的的每一個細節。
少年紅色的童孔裡盛滿了危險的意味,幾世下來,南希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她敏感地意識到了對方狀態的不對,轉身就要逃走。可是下一秒,她就被那人從身後一把撈入懷中,他將自己身上的黑袍披在了她的身上,雙臂藉著這個動作將她緊緊擁住。
“就這麼不想跟我單獨相處嗎?還是你希望我叫你‘師孃’呢?”少年的聲音壓得極低,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南希她沒有說話,良久之後才聽到對方一聲長嘆:
“南希,只看著我一個人好不好,別喜歡別人,只喜歡我吧,像之前那樣。”
“好啊。”南希輕快地應道,“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下一秒她的態度截然一變,冷笑著繼續道。
“真是惡劣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你啊。”辛這樣說著,語氣卻不帶任何嫌惡,他如同洩憤一般狠狠地咬住了南希的肩頭,在聽到女孩憤怒的罵聲後才鬆了口。
“可真的應該讓其他人你現在這瘋狗的樣子!”南希咬緊自己的後牙槽,憤憤道。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南希。”在看清女孩眼中的恨意之後辛的聲音顫了顫,他將裹在南希身上的袍子向上拉了拉,擋住了女孩的眼睛,而後不顧她的掙扎就將她一把抱起:
“走吧,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今天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從今之後我們好好的。”
他自顧自地說著,將南希所有的罵語置如耳邊風。
不知道過了多久,辛察覺到自己懷中的女孩氣息逐漸平穩,像是陷入了沉睡。他垂眸看著女孩恬靜的睡顏,心中想著:
他們會回到從前的,一定會的。
大抵是今天的事情帶給他的刺激太多,讓他失去了一直以來的冷靜,因此他沒有留意到在他視線移開之後,躺在懷中的女孩緩緩睜開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