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在空氣裡無意撞上。
明黛一愣。
下意識抬手，揮揮。
對方微微抬眉，也學著她的樣子，揮揮。
他的動作引起身後跟隨眾人的注意力，紛紛望來，數道視線落在明黛身上。
明黛撓撓頭，才發現原來和暮不是一個人站在那裡，後面至少浩浩蕩蕩地跟了十幾號人，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他。
看年齡，和暮應該是裡面最年輕的那個，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他壓不住氣場，反而像是群山中最厚重沉穩的那座，被眾星拱衛也是理所當然。
這還是明黛第一次感受到和暮身上的大人物氣質。
和上次在度假山莊遇見時不一樣，和同樣位高權重的寧疏也很不一樣。
和暮身上，有春風化細雨的包容溫柔，也有大地滋長萬物的慈悲憐憫，還有明月照寒江的清冷遙遠。
複雜難言的氣質，融合在和暮這個人的骨肉裡，讓人覺得是那樣的恰如其分。.
就像此刻和暮在一眾追隨者中的鶴立雞群。
明月曜日，不過如此。
明黛看得略一恍神，很快又清醒過來。
被和暮身邊那群人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趕緊點點頭算作招呼，轉身跑走了。
和暮抬到一半的手，因為那道消失的輕靈身影，被迫放下。
身後的人大著膽子好奇問：「是和先生認識的人嗎？」
其他人跟著開啟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起來：
「二樓的話，今天是有電影試鏡吧？」
「對，聽說是譚文書導演的電影，大製作呢。」
「剛才那姑娘是演員嗎？看著挺漂亮。」
「是和先生家裡的晚輩吧。」
「……」
在所有人潛意識裡，和暮就是雲端供奉的神像，不近女色，不染塵俗。
所以壓根兒不會把和暮跟明黛的關係往曖昧方向去想。
能讓和先生這麼親切對待的……是晚輩沒錯了！
達成共識的眾人跟著點頭附和。
「不是。」
和暮嗓音如流水清涼漫過一眾議論聲。
其他人紛紛一愣：「什麼？」
和暮側眸，風淡雲輕地來了句：
「不是晚輩。」
說完收回視線。
不管其他人是怎樣的表情各異。
*
明黛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可疑的人影。
反倒是蘇訪雲先打電話過來：「黛黛你去哪兒了？快回來，該到你的號碼了。」
明黛脫口而出：「這麼快？」
她以為已經不知不覺過去至少一兩個小時，結果一看時間，三十六分鐘。
蘇訪雲解釋道：「前面的人出來速度太快了，我估摸就是看了眼。也有人留的時間長，過選可能性更大。我看是譚導在，他對角色應該有明確的選擇傾向。」
明黛默了默：「我馬上回來。」
匆匆調轉方向，往試鏡室回去。
明黛回來得及時，前面十五號剛剛被叫進去。
蘇訪雲幫明黛整了整頭髮和衣服，順便問：「試鏡資料你看了嗎？」
明黛胡亂點頭：「看了，看了。」
其實沒看，她本就是來走個過場。
蘇訪雲不知道有沒有看出明黛的敷衍，反正是沒怎麼問，只拍拍明黛肩膀：
「放平心態。」
「嗯。」
明黛估計這裡沒有誰會比自己的心態更淡定了。
不遠處有人喊號：「十六號！」
蘇訪雲抬手示意：「這裡！」
隨後明黛腳步輕鬆走進試鏡室，進門時，恰好和抹著淚出來的十五號擦肩而過。
明黛目光略一停留，很快走進去，在一眾負責選擇的劇組高層前站定。
譚文書就坐在最中間，溫和帶笑的視線落在明黛身上。
明黛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
「明黛，我們又見面了呢。」開口的是譚文書。
他這句話，直接讓試鏡室內氣氛從嚴肅轉為輕鬆。
大家爭著巴結他：「譚導認識這姑娘嗎？」
「外形確實不錯，之前有過什麼作品？」
「就是年紀小了點，能壓得住公主這個角色嗎？」
「……」
當著明黛的面兒就討論起來。
好像譚文書那句話就能把明黛的角色定下來似的。
換作性子單純的，可能會被氛圍帶偏，真以為自己機會變大了，角色板上釘釘。
其實明黛並不為所動，她知道這些人不過是把她當成了恭維譚文書的工具，不是真的看好她，有下一個被譚文書出聲關照的演員，他們會是同樣的態度。
明黛超乎年齡的理智和成熟，讓譚文書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他翻著明黛的簡歷：「你跟高義高導、沈清和合作過嗎？」
明黛嗯了聲。
譚文書笑了：「小姑娘性子比較害羞啊。」
明黛就不說話。
「既然這樣，就演一段，剛才資料看過了吧。」譚文書合上簡歷說道。
明黛點點頭，正準備擺開架勢隨便演演。
突然有人手機響起，嗡嗡嗡的震動聲很大。
有人當即黑著臉：「誰的手機……」
話還沒說完，譚文書從外套摸出手機。
那人態度立刻大轉變：「譚導啊！看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譚文書看了眼手機，眼神有瞬間的冷。
而後又若無其事笑著：「是有點事，我去一趟。」
走的時候，並未特意關照過明黛。
所以等譚文書離開，其他人對明黛的態度也不再熱絡。
明黛往門口方向看了眼，隱隱有了預感，不想耽擱時間，迅速走完過場。
不到五分鐘，明黛就結束試鏡，迫不及待從試鏡室出來。
蘇訪雲抱著手臂就等在門外：「還好嗎？我看剛剛譚導好像出去了。」
這話本意是擔心譚文書試鏡中途出來會給明黛帶來影響。
明黛卻眼睛一亮：「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蘇訪雲指了指。
「沒事吧？」
蘇訪雲不傻，今天種種跡象都表明明黛的心不在焉。
現在五分鐘試鏡結束，看起來也沒有太傷心，反而更關注譚文書去向。
「需要我幫忙嗎？」
蘇訪雲猜到明黛不會說，便只是這樣問。
明黛搖搖頭：「暫時不需要，有的話我會說的。」
蘇訪雲微微一笑：「那好，去吧。」
毋庸置疑的信任。
明黛回以一笑，加快步伐，往蘇訪雲所指的方向追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