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地牢裡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發覺聲音是向著自己的方向來的,馬家和馬上閉上眼,背對著門倒在了草堆上。沒一會兒,腳步聲就在他牢房外停下了,緊接著,一個東西捅到了他的腰眼上,力道不重,像是有意要叫醒他。
馬家和假裝著被“弄醒”,驚慌失措的起身,看向門外。藉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了一個三十五六,長相猥瑣的牢頭站在門外,手裡拿著根手指粗細的長竹竿,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他心緊了幾分,往牆角縮了縮,避開那根長竹竿,低聲喝:“你要做什麼?”
牢頭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罵道:“格老子的,要不是老子圖些痛快,哪裡會來瞧你這無恥小人的嘴臉。”見馬家和臉上有了怒氣,他又罵道:“閉嘴,你們若吵到了別人,給老子惹了麻煩,別怪老子不客氣。”說完,他轉身就走。
馬家和疑惑了,這一區的牢裡只關了他一個人,哪來的“們”?
離開的牢頭又回來了,這次,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披頭散髮,一身狼狽的女子,那身形刺痛了馬家和的眼,他顧不上謹慎,直撲到牢欄前,喊道:“小妹?”
馬小妹“哇”的了一聲哭了起來,牢頭不客氣的拽住了她的頭髮,罵道:“你再哭就滾回去。”馬小妹馬上咬住嘴,一個勁的搖頭,不敢再哭了,牢頭這才滿意的鬆了手:“半刻鐘,有話快些說。”說完,他拽下腰間的酒葫蘆,連灌了兩口,才不急不忙的離開了。
馬家和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捅了一樣,眼睛都恨得發紅,抓著牢欄的手指都發了白,但死死忍住沒出聲。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已經都發生了,他現在再怒也沒有用,還不如忍一時之氣,把一切弄清楚再做計較。
馬小妹撲到了牢欄面前,緊緊拽住了馬家和的手,眼淚嘩嘩的,卻不敢發出很大的聲音。
“不準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馬家和追問。
馬小妹哭得更狠了,根本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個勁喊道:“大哥,救我,我要出去,我不要在這裡。”
“不準哭!”馬家和粗魯的替她擦著眼淚,喝道,“你想要出去,就得把一切都告訴我,我才好……”說到這,他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為什麼一個牢頭敢放小妹來見他?男牢和女牢可是分開的!
是不是有人指使,想要從他們這裡聽到什麼?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給拋掉了,小妹心思單純,若她真有什麼秘密,只要被一嚇,就能問出來,那些人何必使用這樣的手段。就算那些人讓小妹過來是存心的,目的也應該在他身上。
馬小妹聽話慣了的,又一心迫切的想要離開,眼淚也顧不上抹,就哭哭啼啼的說了起來:“我沒有,我真沒有要刺殺王妃,是方喜兒,都是她,她那個賤人衝出去攔的王府馬車!”
馬家和的心咯噔了一下,方喜兒攔逍遙王妃的馬車,竟然是事實?
“我不是讓你在家裡嗎,你怎麼會出去的?”
“我……”馬小妹哆嗦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怯意,聲音也輕了些:“我想著帶她去找蕭大哥,讓蕭大哥出面幫幫她。對了……”她緊緊抓住馬家和的手,眼睛裡閃爍著希望的光芒:“我們可以想辦法聯絡蕭大哥,蕭大哥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馬家和看著她一臉的期盼,記起黑屋子裡那個沙啞的罵聲,心裡瓦涼瓦涼的。他從沒帶過蕭懷丹進過自家的門,小妹是怎麼認識蕭懷丹的,而且她稱呼蕭懷丹的語氣比喊他還要親切,難道,他們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
他抓住了馬小妹的手,怒罵道:“你怎麼認得他的,他是你哪門子的大哥!”
“哥,哥,你捏痛我了。”馬小妹呼著痛,見馬家和不僅沒鬆手,反而一個勁的追問,她沒見過從小寵愛她的大哥這個樣子,也慌了,忙道:“有次我去買針線,看到你和他在茶樓外面道別……”
她第一眼看到蕭大哥,就被他的成熟穩重、風流倜儻給吸引了,哪怕知道蕭大哥已經成親,她也沒辦法把心收回來。後來,她從賣針線的婆子那裡打聽到,蕭大哥的妻子出身商戶,就更為蕭大哥委屈了。
她也知道,大哥一心想等他得了功名後,給自己挑個好夫婿,不會讓自己上門去給蕭大哥做妾的,於是,她不敢把自己的心事告訴大哥。
直到前兒,家裡出了事,如狼似虎衙役們衝進了家門,眼見大哥就要被抓,結果大哥一拿出蕭大哥的帖子,那些衙役們瞬間就轉變了態度,不敢沒再懷疑他們,還對他們恭恭敬敬。
那個時候,她的心又活絡了起來。
趁著哥哥沒在家,又去找了那賣針線的婆子打聽,才知道蕭大哥竟然是京都名門世家的子弟,是蕭國公的堂弟,逍遙王的親叔,據說還極有可能是蕭家下一任族長。
那婆子還說,不少世家姑娘們都想著能嫁給蕭大哥,哪怕是做妾也好。
她想著,自己的出身比那商戶女強,又比那商戶女年輕漂亮,蕭大哥一定會喜歡自己的。再說,蕭大哥與哥哥交好,又在名份上讓自己受了委屈,一定會給自己更多的寵愛的。哪怕哥哥不願意,見她和蕭大哥兩廂情願,情投意和,也是會默許的。
於是,她開始琢磨,如何才能與蕭大哥相識、相知……
可是她一直沒有機會,直到前峁天,方喜兒出了事。她就想著,不如自己帶方喜兒去蕭家請蕭大哥幫忙,一方面能幫幫方喜兒,另一方面,她也能趁機與蕭大哥相識,並且讓蕭大哥知道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誰會想到,這一去,她不僅在蕭家門口受了欺辱,還被方喜兒連累,落了個刺殺王妃的罪名。
一點一滴,把真相都問出來的馬家和,直想狠狠扇馬小妹幾個大耳瓜子。
他一心替她著想,想要她避開夢裡的悲涼處境,讓她堂堂正正嫁出去做妻,結果她自己心心念念送上門去做妾,而且還是在蕭懷丹並不知道她的情況下。
他居心叵測,算計好友;小妹不知廉恥,送上門為妾,怪不得那些人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