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拿著樹枝在地面上畫了幾個圈圈符號,白鬍子擰著眉毛低頭看他的鬼畫符。
“佩佩的臉上,有這樣的印記。”羅傑用樹枝點了點地上的符號,“對稱的,從嘴角開始延伸臉頰上。”
他又畫了一個奇怪的圓圈,點了點:“這個,在舌頭上。”
白鬍子忍不住再確認了一遍:“舌頭上?”
“對,在舌頭上。”
白鬍子仔細看了一會兒,又抱起手臂往後一仰,看樣子是也沒見過。
最終他嘴裡吐出兩個字:“奴隸?”
羅傑收起了笑容:“我們也這樣猜過。”
猜?
白鬍子聽出了羅傑的畫外音,他不作聲,拿著酒杯灌了一大口,等著羅傑接下來的話。
“但是即使是奴隸,至少也應該聽得懂「主人」的話才行吧。”
面對著白鬍子有些吃驚的表情,羅傑忽然露出了一個充滿期待的笑容。
“我一直想要到達「最後的島嶼」,真正環偉大航路一週,但是……”
他的眼神凌厲起來,直勾勾地盯著白鬍子:“紐蓋特,果然——在這片大海上其實還存在著從未與外界互透過的島嶼,或者是「我們」還未能踏足的地方……吧?”
他“啪”的一下開啟了手邊的一瓶酒,豪爽地一口氣喝完,接著又將空瓶子用力地放在了地上。
白鬍子的神色不變:“為什麼不直接問她?”
要知道真相,直接問那個孩子,不是最快的方法了嗎?
白鬍子側目看向被羅傑海賊團的眾人圍在中間的佩拉。
“不知道這個孩子曾經經歷了什麼,但一定不是什麼好的記憶。從一個孩子的嘴裡挖真相,我還做不出這種事情。”
羅傑也側過頭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佩拉,嘴角勾起:“再說了,靠自己找到的答案,才是最有意思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每到這種時候,就會覺得,我這條命還應該多撐一段時間。”
羅傑的笑聲引來了同伴們的注意,隨即白鬍子也大笑了起來。大家不明白兩個船長都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高興。但是船長就是兩隊人的風向標,他們聊得高興,船員們也聊得高興。完全看不出兩小時前還在廝殺的樣子。
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擦傷,羅傑船上唯一沒受傷的就是佩拉了,不止沒受傷,現在還端坐在香克斯和巴基的中間,端著碗等吃飯。
“佩佩,巧克力要吃嗎?”香克斯掰了一小塊塞進自己的嘴裡,剩下的一大板巧克力全部都塞到了佩拉的手裡。
坐在附近的賈巴一下收走了佩拉的巧克力,換成了一串烤肉,他對香克斯訓道:“佩拉會蛀牙的。”
他轉頭看向眼巴巴的佩拉:“佩拉,今天只能吃一塊。”
佩拉看了看賈巴手裡的巧克力,乖乖地點了點頭。
“賈巴,你是媽媽嗎?”看了全程的斯賓塞說完就往旁邊躥,免得被賈巴的大斧子砍上。
“哈?斯賓塞你這個傢伙!”
賈巴倒是沒抄起斧子,他抄了一根燒火棍就追著斯賓塞的屁股打。
巧克力又回到了她的手裡,就在佩拉糾結要不要悄悄吃一塊的時候,香克斯已經偷摸著湊過來,乾脆利落地掰了一塊下來。
他迅速地摘下佩拉的口罩,把巧克力塞進她的嘴裡,又快速地幫她拉上口罩。
“吃吧,戴著口罩,賈巴不會看到的。”香克斯壓低聲音小聲說著。
巴基也湊過來:“給我也掰一塊。”
香克斯立刻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船上還有。”
巴基頓時就坐不住了,隔著佩拉想要和香克斯吵架。就在兩個人要吵起來的前一秒,佩拉掰了兩大塊巧克力,一人一塊塞他們嘴裡。
物理打斷。
兩個人嘴裡嚼著巧克力,當即就消了火。
“哼!”
但是不妨礙他們互相哼一聲,誰也不願意看誰。
夾在中間的佩拉:“……”
“哈哈哈哈哈佩拉,別管他們了,你的烤肉再不吃就要冷掉了。”東吉諾抖了抖菸斗,從身後掏出了兩瓶新的飲料扔給了佩拉。
“喝嗎?很不錯哦!”東吉諾比了個大拇指。
佩拉接著飲料看了看,是她沒見過的瓶子。
佩拉:“?”
她疑問的眼神實在是太明顯了,不用香克斯幫忙翻譯,東吉諾都能明白。
他嘿嘿一笑,指了指海岸邊:“軍艦上順的,你別說,這群海軍吃得還真好。”
佩拉:……
所以意思是,他們不僅把海軍揍了一頓,還搶了他們的東西。
真不愧是海賊呢……
佩拉自然地拉下口罩咬了一口肉,她臉上的印記隨著咀嚼的動作一動一動。同伴們看多了當然不覺得怎麼樣,但其他人可不一定了。
旁邊的篝火堆,本來在專心吃烤肉的貓蝮蛇和犬嵐忽然停下了動作,有些出神地看向佩拉。
以藏拿著槍托對著他們的腦袋敲了一下:“你們這樣盯著看也太失禮了。”
貓蝮蛇捂著腦袋輕聲說:“但是她臉上的紋身好奇怪啊。”
犬嵐也捂著腦袋轉回頭:“看起來好像什麼什麼神秘的符號。”
“邦”的一下,連喬茲也沒忍住給了犬嵐一拳頭。
喬茲壓著嗓子:“不管你們想到什麼了都給我憋回去!”
貓蝮蛇和犬嵐同時乖巧地“哦”了一聲,只敢悄咪咪地看兩眼。
不過他們的對話引來了御田的注意,他也開始盯著佩拉看。
“喂,御田,你怎麼也這樣?”馬爾科拉了拉御田的袖子,讓他把頭轉回來。
但是御田的頭是轉回來了,眼神還在佩拉的臉上。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開口說:“看起來,確實像是詛咒啊。”
“噓!!”馬爾科和喬茲一邊一個衝過去,同時捂住了御田的嘴。
“噓!!喂喂喂御田!這是能隨便說的嗎!”
“御田!!你是看不到他們的臉色嗎?”
馬爾科悄悄地一抬頭,已經看到那篝火堆邊離得近的賈巴他們臉色瞬間臭起來了。
“咔嚓”,香克斯手裡穿烤肉的樹枝被他單手捏斷了。
專注於吃烤肉什麼都沒聽見的佩拉疑惑地轉頭看過去:“?”
她拉了拉香克斯的手,香克斯猛然回過神,對她露出了一百分的笑容,問道:“怎麼了佩佩?”
這個問題應該她來問吧?
佩拉還沒說什麼,香克斯又忽然站了起來和佩拉換了個位置。
“佩佩,你坐在這吧。巴基坐在這把你的視線都擋住了吧。”
巴基:“哈?”
佩拉怕他們坐在一起又要吵起來了,還有些擔心,卻沒想到巴基聽到香克斯的話,竟然少見地沒有跟他嗆聲,只是“哼”了一聲就繼續開始吃自己的烤肉了。
今天的太陽是從東邊落下的嗎?
佩拉這麼想著,不過也沒多在意這件事。
但是,香克斯和她換了個座位以後,坐得四仰八叉的,好像更加擋住她的視線了……
佩拉有些奇怪他的舉動,側過頭往他身後看去,看到了旁邊正在偷瞄她的奇怪的貓貓狗狗——說起來為什麼貓貓狗狗會說話?
啊,不過海洋裡都有這麼多神奇的東西了,貓貓狗狗會講話好像也很正常了。說不定還會有人在天上飛呢?
佩拉天馬行空地胡亂想著,一抬眼想再看一眼貓貓狗狗,卻只看到了香克斯的臉,再加上他頭上的帽子,整個人把她的視線擋得更為嚴實了。
“佩佩,吃這個,這個也好吃。”香克斯把一根不知道什麼串塞給她,拍著她的背讓她坐好。
佩拉:他果然很奇怪。
*
在香克斯他們的有意阻攔下,佩拉沒什麼和白鬍子船上的人碰面的機會,這倒是讓佩拉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不認識的人交流。就是沒能仔細看看白鬍子船上的貓貓狗狗,有些讓人遺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他們。
可是佩拉想太多了,第二天就近距離見到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一場很普通的,兩個海賊團之間的較量,或者說是切磋,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羅傑把白鬍子船上的武士一家騙過來了,兩邊船上的人都對此目瞪口呆。
賈巴看著這個武士就想起來昨天他們幾個對佩拉的胡言亂語,他對這傢伙的印象就不怎麼好,另一方面他完全不能接受敵船的人莫名其妙上來。
可是船長已經決定了,他再不滿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所以他氣呼呼地邁著大步將佩拉拎起來,讓佩拉坐在他的胳膊上,轉身跳上了船。
佩拉沒搞明白為什麼羅傑為什麼要從白鬍子的船上挖過來人家一家四口,而且還給白鬍子留下了一大堆的財寶和食物。
這麼做簡直像是把人買過來的一樣。
船上對於他們的到來很不爽的還有好幾個,比如臭著一張臉的香克斯和巴基。他們兩個從啟航開始就一直坐在酒桶上,撐著下巴盯著御田。
緊接著從他們屁股底下的酒桶裡還鑽出了貓蝮蛇和犬嵐。
現在讓他們不爽的人又+2了。
像是小孩子鬧脾氣一樣,羅傑船上的人自發地和御田他們幾個劃開了一條無形的分界線,互不干涉的同時,佩拉也被嚴格“看守”了起來,他們生怕那些口無遮攔的傢伙會當著佩拉的面說些什麼讓她難過的話。
不過和他們相反,御田一家倒是對他們非常親切。尤其是御田的妻子光月時。可能因為自己有兩個孩子,她對於羅傑船上最小的佩拉格外溫柔。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賈巴他們和御田還是不太對付,但是佩拉和光月時倒是慢慢熟悉了起來。
“啊啦,佩拉,又在寫字了嗎?”
佩拉像往常一樣坐在酒桶上面寫字,香克斯也像往常一樣陪在佩拉的身邊,但是他們面前卻多了一個抱著日和的光月時。
香克斯是不想搭理御田一家的,可他偏偏做不到對著溫柔的光月時板著一張臉,所以他選擇避開。
“佩佩,我去幫你倒杯水。”說著,香克斯跳下酒桶就往船艙走去。
光月時知道自己並不受船上的人歡迎,可她也不在意,反而是看著香克斯的背影微笑著。
“真是一個溫柔的孩子。”
她說香克斯溫柔。
佩拉抬起頭看向了光月時和日和,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看到日和。
光月時注意到佩拉的眼神,她彎了彎腰,對佩拉說:“看起來你也很喜歡這個哥哥。”
她又拍了拍懷裡忽然笑起來的日和的背說:“看起來日和也很喜歡你……怎麼了?佩拉?抱歉,是我靠太近了……”
佩拉忽然往後縮了縮的動作讓光月時以為是自己嚇到了她,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佩拉搖了搖頭,她的視線落在正對著她伸手的日和身上。
日和很小,很可愛,總是對著她笑。但是佩拉一點都不敢靠近這麼小的生命。
和她朝夕相處的同伴們每一個都很強,可日和不一樣,日和還是個無比脆弱的小寶寶。
誰知道她會不會給這樣脆弱的小生命,也帶來什麼……不好的東西。
到那時候,該怎麼辦?
光月時感受到佩拉對日和的抗拒,便拍了拍日和的背,又往後退了一些。
接著旁邊的傢伙就有機可乘了。
貓蝮蛇和犬嵐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他們湊近佩拉,對著她露出格外單純的微笑。
“給你!”貓蝮蛇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給佩拉,“這個很好吃的喵。”
他們的忽然出現打斷了佩拉有些低沉的情緒。她接過棒棒糖,看了看,是很普通的水果棒棒糖。大概是把她也當桃之助哄了。
“你是叫佩拉對喵?”
佩拉點點頭,一時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佩拉,我有些好奇——你臉上的印記是紋身喵?”貓蝮蛇伸出爪子,隔著口罩指了指她的臉。
光月時敏感地察覺到這個問題背後的什麼,她一下拉住了貓蝮蛇,讓他不要再問了。
而佩拉卻已經因為這個問題愣住了。雖然她在這艘船上已經一年多了,但其實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生活過於美好,以至於她以為自己都已經忘記「它」給自己帶來的痛苦了,可沒想到,貓蝮蛇一句直白又單純的問題,讓她在一瞬間就回憶起了曾經的事情,樁樁件件,歷歷在目。
她根本什麼都沒忘記,腦子裡頓時混亂得像一團毛線。
佩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給她之前短短十四年的人生帶來巨大痛苦的東西。
她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棒棒糖,低下了頭。
犬嵐見狀立刻擺擺手道歉:“抱歉抱歉,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的汪……”
“喂!你們要做什麼!!”
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後,香克斯已經張開雙臂擋在了佩拉的面前,面色陰沉地看著貓蝮蛇和犬嵐。
他確實沒想到,只是端個水的時間,就看到了佩拉害怕地縮在了酒桶上面,面前還堵著一貓一狗。
“我說,你們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