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徐牧剛巡視而回,便匆匆回了王宮。
“主公,情況如何。”
徐牧喝了口茶,搖了搖頭,“並沒有禍事。不過,因為文龍的燒倉之計,南林郡和蜀南那邊,都有些緊張。”
“燒倉之計,旨在對付糧王。”
“正是如此,我估計,糧王已經要動了。陳盛那邊,說有一個安世糧行的,想賣糧入西蜀。”
“陳安世,安世糧行?”
徐牧點頭,“我已經讓殷鵠去查了。若是證據確鑿,我等便可以,從這個糧行下手,揪出糧王的線索。”
賈周想了想,“糧王不是簡單的人。”
“我明白。”
圍攻滄州,直至到最後,糧王都沒有出現。而是乾脆利落的,放棄了妖后,重新蟄伏起來。
“對了,主公離開成都之前,我收到了渝州王的信箋,說準備入成都一趟。”
徐牧怔了怔,“他來作甚?”
“信裡說,反正快冬天了,河北又平定了,沒有任何戰事,他親自來接常威回去。”
徐牧有點無語,不過,這確實像常大爺的性格。
“主公,糧倉之事……還請瞞住渝州王。”
“他自個知道的話,是不會往外講的,我瞭解他。”
“主公當知,現在這種時候,你們二人,已經不是生意往來的關係,一個賣米賺銀子,一個買米釀酒……你二人,要爭這天下的。”
徐牧聽著沉默。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有其他選擇的話,他都不願和常四郎成為敵人。
憑什麼?憑當年小侯爺清君側,常四郎有大好的機會,卻沒有順勢奪下整個內城之地。憑北狄犯邊之時,天下無人出軍,只有常四郎與他,共赴國難。
明明是一個主角屬性的人,是最有希望奪下江山的人,卻活得太義氣。
“文龍,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四五日前,沒幾日便到了。”
“文龍,你我不談戰事,便當我有老友遠來,歡聚一場。常四郎敢親自入蜀,我徐牧,又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聽主公的。”賈周沉默了會點頭,“不說其他,我當初入內城,亦是渝州王幫忙,免了世家的殺禍。但我還是那句話,主公要想取得霸業,須儘快佔領江南之地。”
還有一句話,賈周並沒有說。有了江南之地,哪怕以後渝州王要席捲天下,但西蜀,亦有了分庭抗禮的力量。
“文龍,我明白。”徐牧虛心應聲。
蜀州並沒有雪,眼看著在天氣越來越冷的時候,常四郎才帶著千餘騎人馬,從峪關而入,悠哉悠哉地到了成都。
在城門相迎的徐牧,才剛抬頭,看著常四郎的騎馬人影。這狗夫,便已經騎在馬上,衝著他大喊。
“我兒徐牧!爹爹來看你了!”
四周圍的百姓將士,皆是神色一怔。
徐牧揉了揉額頭,順著常四郎的話頭,也有些悶悶地開口。
“我兒常小棠,爹爹歡迎你。”
……
成都王宮,常四郎即便坐著,也沒個坐相,翹著二郎腿兒,舒服地仰頭灌著茶湯。
“原本不想親自來的,但念著你我許久不見了,心裡想念得緊。又怕你明年打仗,嘿,一不留神戰死沙場。”
徐牧直接選擇忽略,這狗犢子的場面話。
“你不曉得,離開內城之時,我那老謀士,追著我的馬兒,跑得氣喘吁吁的,硬不給我出城。我只得出手,拔了他一撮鬍鬚,他才堪堪作罷。”
老謀士,即是劉仲德。應當是擔心常四郎入蜀,會遭到暗算之類的。但徐牧,遠沒有這樣的打算。
“成都糧倉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先前讓你給連弩的製造圖冊,是為了堵那些世家的口。不然,等哪天一有軍議,這幫人會跳出來,吵得我耳朵發疼。”
“你也莫怕,稍後我再給你送一些糧草過來。”
徐牧心頭動容。
“剛巧,涼州入秋之時,產了一批不錯的馬駒,到時候,一併給你送去。”
常四郎笑著揚手,指了指徐牧的方向。
“你總是如此,太過小心翼翼。小東家,從現在起,你我不談戰事,便當我是個遠客,許久不見,才過來聚聚。”
“我也是這般的想法。”
天下亂世,不管以後命運如何,至少現在,他和常小棠,是實打實的老友關係。
“賈軍師,也請勿要多想。”常四郎轉頭,衝著賈週一個抱拳。
賈周亦起身長揖,“此番渝州王入蜀,乃是我西蜀之幸事,吾賈文龍,自然是恭迎。”
“與我家的仲德比起來,你多了一份難得的沉穩。若不然,我每月給你一萬兩,嘿,你來跟我算了。”
徐牧面色無語,賈周也微笑坐下。熟知常四郎的人,都知道這狗犢子,又在嬉鬧了。
“傻虎呢?聽說娶媳婦了?”
“娶了,這會兒躲屋頭打樁呢。”
常四郎怔了怔,整個人笑得眼睛噴淚。
“當年只知吃饅頭,這會兒,終於懂事了。你瞧著傻虎那個身子,不知哪家的閨女,這每日睡覺,便像壓了座山包子——”
徐牧急忙示意,示意常四郎收聲。
常四郎怔了怔,只等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司虎已經蹲坐在了王宮門前,一雙虎目怒瞪而來。
見狀,常四郎面不改色,從懷裡摸了一包油紙。
“長陽城的滷牛肉,滿滿三斤,成都可沒有這好貨。我當你是老友,你再瞪,我便丟到街上餵狗。”
司虎急忙歡喜跑來,搶過了滷牛肉,又急急跑到一邊。
常四郎滿意地收回動作,重新看向徐牧,“小東家,至於你,我亦帶了一份禮物。不過,你等我走了之後,再開啟一看。”
常四郎繼續摸入懷裡,摸出一封信箋。
“這是甚的東西?”
“雖然說不談戰事,但你的西蜀,近段時間的情況,我都有所耳聞。閒來無事,問了內城的幾個大世家,知曉了一些事情,全在信裡了。”
接過信,徐牧久久不動。
“你發個卵的呆,真想謝我,再送我五千匹馬駒啊——”
“可以。”徐牧點頭。
這一下,輪到常四郎發怔了。
“我就說說,你真答應啊,該死,早知道說五萬匹了。”常四郎捶胸頓足。
內城並不缺馬,特別是打下了燕州之後。徐牧只覺得,常四郎的這份情誼,足以值得很多東西。
“我兒常小棠。”
“我兒徐牧,怎的?”
“我想起來,那日你說,等到天下太平的時候,你我二人在青山綠水間,鋪下一張草蓆,好好喝一杯老友茶。”
“當然,我把小陶陶的靈牌,也一起帶過來,三個人坐在一起。想來,他應當會很高興。”
徐牧露出笑容。
常四郎仰起頭,聲音大大咧咧,“哪日真要打起來,誰也別留手,老子們都是帶卵的漢,誰贏了,誰他娘做個好皇帝。”
“做得不好,下了黃泉就學狗吠,喊三百聲爹。”
“誒,我兒徐牧真乖。”
“我去你大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