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一中門前的小吃攤很多,江思瑜一放學就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一個串串店幫忙。
“思瑜,過來了啊。”開店的是一個五十左右的婦女,大家都叫蘇嬸。非常喜歡江思瑜的勤奮能幹,每次都笑臉盈盈地看著她。
江思瑜點頭應聲,她其實好久沒見蘇嬸了,眼角不禁泛起淚光。
“來三十串魷魚,打包。”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剛剛繫好圍裙的江思瑜循聲望去,還是那張極具攻擊力的臉,沒有帶帽子,露出額間的幾縷碎髮。
“顧輕野?”江思瑜說道。
店內的風扇的風吹過顧輕野的髮梢,夕陽的餘暉透過視窗映照在他的眉眼上。
他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不能買嗎?”
江思瑜反應過來,應了一聲:“稍等一會兒。”,隨後就回廚房開始烤串。
顧輕野挑了一個離前臺最近的位置坐下,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撐著頭看向廚房的方向。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江思瑜將烤串擺好,裝進了飯盒裡。
她轉身的時候頓住了腳步,想到顧輕野這個眾人以為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在高考的時候考上了A大,腳步還是往回退了。
“顧輕野,其實我覺得你挺聰明的。”江思瑜說道,“最近有個物理競賽,要不我們一起參加吧,我正缺一個搭檔。”
這種競賽必須兩個人為一組,而江思瑜的成績在學校屬於斷層水平,得找個和自己實力匹敵的人才行。
顧輕野的眉頭逐漸緊鎖,不理解地笑了一句:“江大學霸,你對你自己的實力已經自信到就算帶個拖油瓶搭檔,也能拿獎的程度了嗎?”
光影交錯間,兩人的輪廓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我相信你,顧同學,你一定是很聰明的。”江思瑜的精緻的臉蛋掛著恬靜的笑容,“這種競賽獎金是很豐厚,到時候我們五五開。”
江思瑜比了個手掌,她現在好不容易擺脫了朱豔芳女士,正是缺錢的時候,帶個顧輕野這樣的腦子去肯定錯不了。
“江思瑜,我的哪方面特質讓你把我誤會成是可以參加物理競賽的人?看著我那全科加起來都沒你一科分數高的成績,你是怎麼說出這些話來的?”
餘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在二人對坐的小桌上。
江思瑜沉默了很久,然後鄭重其事的說道:“每一個方面。顧同學,我真的發自內心真誠的希望你可以和我成為搭檔。”
江思瑜輕輕抬手,將一縷髮絲別到了耳後,周圍空氣有些許燥熱,她兩側的臉頰稍微紅暈。
“而且我可以保證,你高考的時候,一定可以考上A大的。”
顧輕野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很快就恢復平靜,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話是對你自己說的吧。高三的學習壓力這麼大,導致你找我這種人進行消遣的嗎?”
幾縷溫和的光線落在顧輕野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手指輕輕的點著桌子。
江思瑜發現面前這個人油鹽不進,就換了一種說法:“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搭檔,拋開成績不說,至少我們兩個的長相是很匹配的。”
顧輕野和江思瑜在剛入學那會兒,他們的照片就登上了學校論壇。
“這一點,我無可否認。”顧輕野緩緩開口,“但你參加的是選美大賽嗎?”
江思瑜被說的啞口無言。
“額。”她嚥了咽口水,“那你還是不願意參加?”
江思瑜本就沒抱多大的期待,結果聽到顧輕野緩緩開口:“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拒絕過。”
他的眼中閃爍著夕陽的光芒,校服的領口微微張開,露出清晰可見的鎖骨。
這反而讓江思瑜有點震驚。
她喜出望外,習慣性地抬起手,做出擊掌的姿勢。
顧輕野顯然沒有注意到,低頭將烤串帶走,又將凳子輕輕推回去。
微風輕輕吹開他額間的碎髮,露出飽滿的額頭。彼時陽光將他的下頜線勾勒的正好,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也不知道店裡有什麼魔咒,顧輕野走了之後,客流量就變多了起來。江思瑜一直忙到晚上九點,才收拾鋪子關門回家。
江思瑜獨自一人走在小道上,想到在串串店聽到顧輕野說的話,便忍不住想笑。
“你很拽啊,臭小子。”
陰暗的箱巷子裡傳來一道雄厚的聲音,江思瑜頓住腳步,一個人躲在拐角處,伸出頭去看。
顧輕野散漫的靠在牆上,拿著棍子上的手青筋凸起,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浸溼。
他對面是三五成群的幾個社會青年,手裡或多或少都拿著刀器和棍子。
江思瑜見到這一幕,驚訝的捂住嘴,然後迅速轉身撥通了警察局電話。
“你們都是些什麼蛇蟲鼠蟻?”
顧輕野微微側頭將口中的鮮血吐出,巷子裡僅有的光芒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蓮花街,彪哥你都不認識?”站在最前面的一個瘦小的男生道,手裡的棍子上下飛騰。
顧輕野慢慢抬頭,看著面前鼻青臉腫的幾人,冷笑一聲:“什麼花哥,我該認識嗎?”
另外一個高大的男生伸出他紋著白虎的手臂,喊道:“這個外來小子,連我們彪門都不認識,揍他!”
後面的一群人都是新來的,話音剛落,就拿著棍子往前衝。
顧輕野甩了兩下手中的棍,用力地敲擊來人的脖頸,隨後猛地揮出一拳,直搗另一個男生的腹部。
一個男生不怕死的拿著刀過來,顧輕野巧妙的轉了個身,藉著牆壁上的彈力,越到男生的身後,將刀奪走的同時,右腳狠狠地勾著別人的脖子。
皎潔的月光輕輕落在顧輕野清爽的臉上,校服的兩個釦子全開,緊緊的被汗水貼著面板。
江思瑜遠遠的看著,緊張的心裡吊著一口氣。
這個時候,熟悉的警笛聲響起,穿著制服的警察立馬走了出來。
“不許聚眾鬥毆!快住手!”
顧輕野瞟了一眼,迅速的放下手中的棍子。轉過頭去一看,彪哥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社會青年迅速亂成一團,東奔西散。奈何這裡屬於死角處,還是被警察抓了個正著。
“同學,沒事吧?”
警察同志小聲的詢問顧輕野,看著校服溼透的他,目光落在手臂上的幾處淤青,和嘴角的血跡上。
顧輕野搖搖頭,看向被自己打倒在地,至今不能起身的幾個人,說道:
“還是先關心關心他們吧。”
警察同志一臉鄙夷地看了一眼,全都是局裡的常客,隨後又一臉欣慰地對顧輕野笑道:
“小同學,你真是好樣的。對付這種黑惡勢力,就要奮起反抗。你這都屬於正當防衛,是合法合規的。”
這說得顧輕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瞅瞅自己溼透的衣服,說道:“警察叔叔,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警察同志點點頭,然後一臉兇狠的看著蹲著的社會青年。
“你們這些人,好端端的又在欺負一個高中生。”
那個彪哥剛剛被戴上手銬,不可置信的一路看著顧輕野。
“這個小子,到底是哪個派的?”
警察同志沒好氣的把他拉進警車,道:“他們都是祖國未來的花骨朵,而你就是那個毒蟲。”
江思瑜一路小跑往顧輕野方向走過去,左手託著自己一顛一顛的書包。
顧輕野有點意外的看著朝自己奔來的江思瑜,笑道:“江思瑜,不會是你報的警吧?”
江思瑜則是一臉擔憂的看著顧輕野身上的傷,說道:“你沒什麼事吧?”
顧輕野無所謂地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又轉頭看著被挨個挨個帶進警車的人,得意地勾起唇角:“有事的是他們。”
江思瑜根本不關心那些個社會青年,只是拉著顧輕野來到了附近的藥店。
“你先在這裡坐著吧,我去給你買點藥。”
藥店店的對面有一張長椅,江思瑜把顧輕野安放在那之後,就自己一個人進了藥店買東西。
江思瑜類似這種皮外傷還是很清楚的,要拿點跌打油,消毒水和棉籤。
“小同學,後面那個是你男朋友吧,怎麼還受傷了呢?”
付款的時候,店員看了看外面的顧輕野,打趣著說道。
江思瑜有點尷尬地接過店員遞來的藥品,搖了搖頭道:“就是普通同學而已。”
江思瑜拿著藥一路小跑過去,顧輕野還稍微有點感動。
“真的謝謝你啊,江同學。”
江思瑜只是略微點點頭,開啟消毒水瓶蓋,剛打算拿起棉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顧輕野說道:
“你不會有女朋友這些吧?有的話你還是自己上吧,免得引得她誤會。”
顧輕野理解的角度總是特別清奇,問道:“這些?我在你眼裡到底是一個多麼道德敗壞的人啊。”
江思瑜才猛地反應過來,連連擺手,脫口而出:“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覺得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對這些可能會敏感一點吧。”
剛剛說完,江思瑜就很自覺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請問你是哪個年紀的小孩?”顧輕野似笑非笑地看著江思瑜,夜晚的涼風習習,給原本溼透了的他帶來了不少冷意。
“算了算了,你就當我腦袋發熱胡說的。”江思瑜拿起棉籤,“你坐好,給你消毒。”
江思瑜用棉籤蘸了蘸消毒水,然後小心翼翼的擦拭著顧輕野的嘴角。
“疼你也不要喊出來,因為我是不會輕點的。”江思瑜也有點不太愉悅,動作幅度也越來越粗暴。
顧輕野毫不在意的笑笑。
月光透過樹葉撒下斑駁的月影,二人坐著的長椅就位於大樹之下。
二人離得很近,顧輕野出汗之後身上的清香更加濃郁,碩大的喉結上下蠕動。兩個人之間的氣息逐漸變得燥熱,他伸手輕輕撫摸少女纖細的手指。
顧輕野小心的抓著江思瑜的手,挪動了一點位置。
“擦這裡,這裡最疼。”
江思瑜沒好氣的瞪了顧輕野一眼,想偷偷用力摁一下他的傷口,終究還是不忍心。
半個小時過後,江思瑜也上完藥了。她活絡活絡自己的手腕,靈活的轉動一下手指。
顧輕野身上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此時他的衣服也被晚風吹得幹了大半。
“江思瑜,你放心吧。”顧輕野緩緩開口,用著非常溫和的語氣,“這個物理競賽,我發誓一定會好好準備。”
正在收拾藥品的江思瑜愣愣地抬頭看了顧輕野一眼,少年充滿血絲的雙眼中流露了一絲真誠。
“只要你好好發揮,我們絕對可以拿獎的。”江思瑜將藥品放好,非常堅定的點點頭。
顧輕野總是非常疑惑於江思瑜這種對自己的迷之自信是怎麼來的,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道:
“嗯,江同學。我保證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江思瑜站起身,臉上的笑容根本按捺不住:“說好了喲,到時候我們五五開。”
顧輕野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著江思瑜一臉期待的表情,只是淡淡點點頭。
江思瑜卻笑得很舒心,比了個“耶”。
她上一世就是因為沒有個和自己成績相當的搭檔,最後只是止步於市級賽。但有了顧輕野這個愛偷摸學習的隱藏學霸,衝擊省級聯賽絕對有望。
晚風輕輕拂過,樹葉傳來婆娑的沙沙聲。
“擊個掌吧。”顧輕野考慮了很久,終於緩緩將手抬起,眼底裡盡是期待。
江思瑜非常給面子,自己的小手掌用力的擊在顧輕野寬大的手心上。
C市沒有受到重工業汙染,夜晚的星空總是那樣璀璨。江思瑜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綠植帶來些許芳香。
江思瑜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想到自己未來的新生活,開懷大笑:“我真的很開心!”
少女的眼眸彎成月牙狀,笑容明媚大方,微風輕輕撩開她臉頰的碎髮,眼裡似有滿天星辰。
“替你開心。”
顧輕野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咧開嘴角,少年的心跳總是在羞澀地狂躁,眼裡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