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的力量是強大的,戰兵們充滿了鬥志,一個個咬牙嚴格訓練。
有人穿著四五十斤的盔甲山上上下來回跑。
有人睡覺都抱著弓刀。
幾乎所有人手上都磨出了老繭。
訓練用的草人木樁被他們砍刺的稀爛,根本不用李躍監督。
兩晉時代,達官貴人們怯懦如雞,腐朽如蛆,但來自底層的力量從未腐朽,從未懼怕過胡虜。
歷史上的北府軍,正是北方流民組建的。
在淝水之畔打出逆天的戰績,後追隨宋武帝北伐,以數千兵力擺出卻月陣,大破北魏三萬騎,前後滅五國,殺六帝。
所以不是北人不行,而是司馬家的朝廷不行。
漢人從未失去過勇武,他們缺的只是一個領路人!
李躍忽然知道薄武為何要讓位給自己。
喊出口號之後,李躍感覺自己身上也充滿了鬥志,白日處理民務、軍務。
有時穿著四五十斤重的盔甲,與尋常士卒一樣巡山。
五六月的天氣,偶爾大雨,悶熱不堪,出行一次,全身汗如雨下,腳板上全是水泡子。
士卒們沒有抱怨,李躍更沒有。
傍晚與將士們追慕秦漢舊事,項羽、劉邦、韓星、張良、衛青、霍去病、班超、張騫、傅介子、曹操、諸葛亮、關羽、張遼等等,一個個代表華夏精神的名字和事蹟,從李躍嘴中說出。
士卒們越聽,眼神越是明亮。
“先人如此神勇,我輩卻坐視故土淪喪,當死也!”徐成滿臉羞愧。
知恥近乎勇。
士卒們除了羞恥,還多了幾分民族自信,和對華夏的認同。
石虎在北方把漢人踩到泥裡,用各種手段壓迫、殘害,致使黃河以北的胡人數量與漢人相差無幾。
可以說華夏從古至今未有如此危險的時候。
以羯人為首的胡族,有充足的人口完全取代漢人!
加上司馬家的一系列騷操作,雙重打擊著漢人的民族自信。
這個偉大而輝煌的民族,面臨最危險的時刻。
晚上,士卒們睡了,李躍還要在斑駁的燈火下研習兵法。
讀著先賢們的兵法,彷彿在於他們交談。
尉繚子誕生的時代是嬴政時期,裡面不僅有治軍的手段,還有各種治民,治國的辦法。
頗有當時的時代特點,殺伐之氣幾乎要衝破竹簡的限制,跟其他兵法主張的”仁義“大有區別。
如:古之善用兵者,能殺卒之半,其次殺其十三,其下殺其十一。能殺其半者,威加海內!殺十三者,力加諸侯!殺十一者,令行士卒!
簡單粗暴。
仔細想來未嘗沒有道理,白起坑殺趙卒四十萬,讓最後一個有勢力與秦國分庭抗禮的國家從此虛弱下去,奠定了秦國統一天下的基礎。
覆盤石勒石虎的崛起,正是如此。
北方勢力,即便投降,也免不了被坑殺的悽慘命運。
但正是這殘暴手段,讓北方無人敢反。
如此危亡之世,不正需要白起這樣的殺將?
其他的司馬法、吳子李躍也很快就研習完了,卻沒有尉繚子帶來的震撼強烈。
司馬法和吳子都側重與練兵,以及戰場形勢國勢的分析。
對李躍的幫助也很大。
後世人總以為站隊、走正步等等是現代軍隊的專利,實則商周時,華夏的軍隊就這麼玩了。
《尚書》牧誓篇:今日之事,不愆於六步,七步,乃止,齊焉。
意思是走六步七步,停下之後,陣列要整齊。
操練中的“操”字,就是陣列訓練。
其複雜程度其實還在後世之上,不僅要掌握進退、左右、縱橫、分合、起、坐、跪、伏等基本動作,還要明旗號、知金鼓。
絕不是簡單的聞鼓而進,聞金而退。
旗號和金鼓代表的意思很多。
掌握了這些,才剛剛合格而已,接下來是操練的練,《六韜》中記載的武車士,四十歲以下,身高七尺五寸以上,跑起來能追上飛奔的馬,能跳上急速行駛的戰車,還要能夠拉滿八石弩……
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冑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
比後世特種兵的要求還高。
所以訓練一支精銳絕不簡單,很多勢力和王朝精銳打光了之後,十幾年都喘不過氣來,然後就是亡國的命運。
練,不需要李躍操心,穿著盔甲山上山下來幾圈,射幾隻野兔,素質就山來了。
即便號稱精銳的高力禁衛,也載在黑雲山崎嶇的山路上。
難的是陣型的操練。
就拿後世來說,高中生、大學生的素質高吧?在軍訓時依舊洋相百出。
左右都分不清楚……
這東西沒辦法,只能靠日復一日的訓練,讓士卒們形成條件反射。
李躍弄了二十三面兩丈高的小旗,一面三丈高的牙旗。
牙旗動,則全軍動,牙旗向左,全軍向左,向右,全軍向右,向前揮動兩下,則衝擊敵陣,揮動一下,原地結陣,準備迎接敵人的衝擊。
不僅能指揮陣列,還能指揮兵種。
弓箭手、長矛手、騎兵等等,都能透過牙旗旁邊的小旗號令。
其複雜程度讓李躍大開眼界。
其實想想也是,幾萬人、幾十萬人的喧囂戰場,靠嗓門根本喊不過來,傳令兵也來不及。
當然,現在黑雲山戰兵加上斥候一共也才兩千餘人。
用不到這麼複雜的東西。
軍中也沒有騎兵,所以李躍將其大大簡化,也不求所有人短期內學會,但軍官們一定要快速掌握。
軍官都是李躍提拔起來的,對他的話奉若綸音。
晚上李躍讀著兵法,外面軍官們也在背誦各種條令和旗語,互相提醒。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黑雲山上下一心,讓所有人都積極上進起來。
軍官們學會了,事情就輕鬆多了,由他們糾正士卒。
沒幾天功夫,軍營裡有了幾分肅殺之氣。
“刺!”兩千多支長矛刺出,殺氣騰騰。
彷彿仇人就在眼前。
仇恨,在這時代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能快速凝結人心。
就連儒家也有“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的論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