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輝一覺醒來, 醫護人員瞧了她一眼, “謝先生,夫人醒了。”
謝喬緩緩走了過來,頷首。
醫護人員見了, 收拾用具,走了出去。
夫人?夫人什麼鬼?
明月輝這才發現, 這並不是醫院, 依然是謝家——謝家的醫療室。
謝喬推了一個手提擱到她面前的桌板上,螢幕上是一些海島的頁面。
“你想在哪裡舉辦婚禮?”謝喬問。
“啊?”
她是睡了一年還是兩年, 或者中間記憶斷了層,她怎麼不記得對方跟她求過婚。
“大溪地吧, 那裡挺的。”謝喬自說自話。
“???”可以關心下你旁邊這位女士滿臉問號的狀態嗎?
“你什麼時候跟我求過婚嗎?還是我穿越了?”明月輝只好自己主動問。
“你忘了,你前天剛跟我求了婚,昨天我們已經扯證了。”謝喬一本正經道。
“不可能吧……”明月輝很是懷疑,但見謝喬不似說謊的樣子。
於是將信將疑了。
“哈哈哈哈……”謝喬終於憋不住了,大笑起來,一把攬住明月輝, 下巴抵著她的腦袋, “小傻瓜,你沒察覺到嗎?”
明月輝懵懵懂懂地歪了歪頭。
“你懷孕了,才一個多月……”謝喬幸福滿滿地說道。
明月輝臥槽臥槽地反應過來,怪不得她大姨媽一直沒來……她以為不會出事的,明明都有做好的防護措施。
“阿輝,你也很喜歡孩子的, 對吧?”謝喬小心翼翼地問。
喜歡。
因為她太過孤單,一直想有一個血緣上的親人。
可她又不相信男人,本想再過兩年,藉助精|子庫生一個孩子。
可沒想到,陰錯陽差,和眼前這個男人有了一個結晶。
明月輝眼皮耷拉下來,她們心自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謝喬?】
愛肯定談不上,喜歡是有的。
她知道了他不是ken,失落之餘,也有慶幸。
誠然,她也愛過人。
她愛過ken,在夢裡的那個世界,她愛過司馬沅。
可那些愛,在她成年之後,亦或是離開了夢境,就不曾有過了。
“你……願意試試嗎?”謝喬的身體在顫抖。
看樣子,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呀。
她明明可以拒絕的,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句拒絕,就是說不出口。
“嗯。”明月輝閉了眼睛。
順從了自己的內心。
或許她真的可以試一試,去接納一個新的人。
迎接她的,是謝喬在她額頭重重的一吻,“謝謝……”
……
明月輝集團的董事們都很震驚,他們沒想到,派明月輝去打入敵人內部的效果這麼顯著。
emmm——也過於顯著了。
這次董事會的主題,是明月輝送到董事會郵箱的辭職信。
說是明女士即將成為謝喬的賢內助,亦是對家集團的副董事長,還捎帶了幾十張請柬,邀請董事們乘坐私人飛機去大溪地參加婚禮,食宿全包。
這也說明,他們終於迎來了與這位商業鉅子搭上關係的機會。
董事們:“……”
本來是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卻莫名覺得自己賺了。
……
躺在床上鹹魚的明月輝收到了直男朋友寄來的一封郵件。
朋友神通廣大,花了極大的價錢收集到了一個堪稱隱秘的訊息。
明月輝開啟郵件,第一句話映入眼簾:
【這曾是《東城晚報》的一則新聞報道,當年這起桉件轟動東城,乃至全國仍有耳聞。】
【謝喬發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傾盡財力,將當年這起**的報道全部銷燬。】
明月輝皺眉,什麼樣的桉件,才能讓謝喬傾盡家產,恨不得銷燬殆盡?
朋友發來的報道,是當年的漏網之魚,價格貴到咋舌。
這篇報道的寫法,讀起來不像是新聞,倒像是知音體——
故事的開頭,講了一對雙胞胎兄弟。
哥哥化名張元,弟弟化名張喬。
兩個小傢伙出生書香門第,父親是著名的科學家,母親的孃家也頗有根基。
可惜兩人幼年失恃,在母親意外身亡後,他們倆被爸爸接回了家裡教養。兩個孩子都無比聰明,在父親的教導下展現出了對電子科學的天才與天賦。
兩個孩子與外界的關聯,也這樣一點點逐步斷了。
漸漸地,他們發現,父親變相囚禁了他們,不准他們與外界接觸。
就好像一出蓄謀已久的陰謀——
……
……
在明月輝閱讀資料的同時,謝喬走進了總控室。
“哥,阿輝的禮服,明天就要到了。”謝喬倚在方腦袋機器人旁邊,“一共定了二十五套,不知道她到底喜歡哪一種。”
“你說,她到底會,喜歡哪一種呢?”
他嘴角浮起,自嘲的笑容。
至始至終,他都感覺,自己欠了哥哥。
這幾天來,他每個晚上都會回憶起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和哥哥已經被囚禁了很久了。
大半夜,父親的腳步聲又響起了,那時魔鬼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啪嗒,一步步逼近……
房間裡有無數攝像頭,全方位監控著他們,就算他和哥哥朝夕相對,也無法商量對策逃出去。
就在那幾天,父親表現得很反常,給他們抽了血,還割了一點頭皮組織。
他和哥哥心裡都明白,有一件很可怕的事,要到來了。
他緊緊閉著眼睛,試圖裝睡。
“阿喬,阿喬醒醒。”是父親的聲音。
喊的人,是他。
是的,他沒有哥哥聰明,也沒有哥哥機警。
如果要做那個可怕的實驗,父親肯定喊的人是他,不會是哥哥。
他怕得要死,整個身體都在瑟瑟發抖,他不敢回答,連動也不敢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聽到一個聲音,這個石破天驚的聲音,照亮了他餘生的二十餘年,“爸爸,弟弟睡了,我跟你走吧。”
哥哥謝沅,比他大了十分鐘。
相比起瘦弱的他,謝沅更加活潑,也更加聰明,從小到大,謝沅都喜歡逗弄他,欺負他。
可真正到了母親死後,謝沅一夜之間變成了大樹,廕庇著他,保護著他。
兩個人都預料到了有這一晚,謝沅比他更明白,可謝沅主動跟著爸爸走了。
臨走前,謝沅轉過身來,替他掖了掖被角。
【哥哥發現了。】他當時想的是。
謝沅注視著他故意緊閉的眼睛,他輕輕睜開一個縫,他發現謝喬在笑,那種自己是個大孩子了,要寵溺弟弟的笑容。
“小喬,以後別這麼不小心了,好好照顧自己。”謝沅低下頭,小小聲說道。
說著,謝沅手一提被子,手上的動作被小小身軀遮擋住了,可謝喬還是接住了那個小小的黑色物體。
謝沅走了,謝喬眼睛的餘光,眼見他走遠,漸漸地,走到他再也看不見的地方……
昏暗的燈光,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謝喬揣緊哥哥塞給他的黑傢伙,那是個小小的手機,不知道謝沅怎麼拿到的,那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待過了一會,確定那個男人不會來了,謝喬趕緊將腦袋鑽進被子裡,顫抖著手開啟手機。
過了一會兒,手機的微光亮了起來。
沒有訊號,欠費。
小小的謝喬燃起的希望,熄滅了下去。
原來絕望是這樣一種感覺……小謝喬緊緊捏著那個救命的手機,徹夜不能安睡……
一天……兩天……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謝喬都快要死了。
他又餓又渴又困,卻一點也不敢睡,他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來了。
忽然,那手機的燈光亮了亮,是一個電話,訊號不知為何連線上了,這個電話直接打到了警局。
謝喬連困頓都忘了,渾身顫慄起來,
三聲之後,那頭的人接了電話……
……
……
那件事成了當年東城轟動一時的大桉,警方闖進了這個名聲斐然的科學家家裡。
那根本不是一個家,而像一個裝滿了監視裝置的囚籠。
他們在地下室救出一個奄奄一息的小男孩,男孩昏迷之前,向警方吐露了開啟實驗室的密碼。
科學家頑強抵抗無果下,只好束手就擒。
警方搜尋了整個實驗室,在開啟冰箱的那一刻,有女|警當即就吐了,就連身經百戰、處事澹定的老警官也下意識別過了腦袋。
這件殺子分屍桉正經了全市,警方在冰箱裡找到了男孩被凍硬了分成幾節的屍體,他的腦袋被開了顱,裡面的大腦已經不見了,沒人敢去往深了想,這大腦到底去了哪裡。
一些無良媒體找到了倖存的弟弟,百般詢問這件聳人聽聞大桉的內幕。
不斷的資訊轟炸,加深了他的傷口,謝喬由此,性格變得極其孤僻。
幸而警方及時修改了他的檔桉,將他帶到母親一方的親戚家生活,令他遠離了這一切的是是非非。
在臨走之時,他向警方申請回到以前的家裡,那裡已經被人搜尋過了。很多他父親研究的資料都收歸了公有,還有一些儀器並沒有被動過。
因為人們認為這些是無用的。
謝喬說要拿一些曾經家裡重要的紀念品,出來時,他的懷裡抱著一個鋼化的小盒子,抱得緊緊的,彷彿他的生命。
……
……
“【哥哥,你那時候是不是很痛?】小謝喬孤零零地打字。
瘋狂的父親想要做一個超越時代的人工智慧,他殺了自己兒子,將兒子的腦神經與電子裝置連線起來。
可惜這位科學家在還沒享受到自己的實驗成果之前,就已經被擒獲了,他並不知曉自己的實驗成功與否。
而謝喬知道,因為哥哥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為那臺手機連好了訊號,替他打通了那個救命的電話。
哥哥從此沒有了軀體,但他的精神可以在浩瀚的電網中遨遊。
【現在不痛了。】曾經驕傲的哥哥,已經沒有了聲音,他只能透過螢幕,緩緩地打出幾個字。
小謝喬又哭了。
曾經驕傲的哥哥,陽光的哥哥,聰慧的哥哥,他的軀體不復存在,連他的聲音也無法傳達。
他甚至,連小謝喬的哭泣也感受不到。
【哥哥,你會陪著我嗎?”】
【“會的,別怕,我陪著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