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安見帳子裡的人沒注意到她,便輕咳了兩聲。
梵雲卷抬頭看到來人,連忙起身下跪。
梵安大步過去扶起他,還不等她開口問詢,梵雲卷焦急出聲:“主子,你受傷了?!快、軍醫,給主子包紮!”
梵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右臂的外衣已經被血浸溼。
應當是之前躲利箭的時候被擦傷了。
沒發現受傷倒還不疼,現在看到了傷口,梵安才發現胳膊疼得厲害。
軍醫經驗豐富,手下包紮速度很快,沒一會就將梵安的傷口處覆上了藥包紮了起來。
梵安揮手讓其他人先出去,這才問他:“聽說你不讓軍醫看傷口,這是為何?”
良久,梵雲卷才艱難回道:“屬下……屬下是男兒身,屬下學過醫術藥理,自己包紮傷口就可以了……”
梵安這才後知後覺,這裡無論是將軍還是普通士兵乃至於軍醫,都是女子,只有梵雲卷一個男子。
梵安還是頭一次對女尊國有了真切體會。
“是我忽略了。”
這裡男女地位是顛倒的,男子就如同大家閨秀一般不能輕易讓人看到自己的肌膚,難怪梵雲卷這麼抗拒。
“你等等,我來幫你上藥。我來,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梵安帶了一絲不確定,試探性的開口。
“什麼……?”
梵雲卷愣了神,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梵安已經從外面將軍醫的藥箱拿了進來。
“藥箱拿來了,那個傷口,除了胳膊這裡還有其他地方嗎?”
梵安邊說邊捋起了他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上深深的刀口,準備開始清理。
梵雲卷偷偷抬頭看了眼對面的人,心中竟有一絲竊喜,殿下的眼裡從來只有皇夫一人,他死都沒想到自己也能偷得這片刻溫存。
他垂下眼瞼,吶吶開口:“殿下,這於理不合的……”
“沒什麼合不合的。”
看著梵雲卷手臂上翻起的皮肉,梵安眉間皺了起來,帶著些不忍。
她完全不敢想象這麼重的傷,梵雲卷卻一聲不吭的忍著,她清理著肉裡的碎屑都不敢太用力。
“再有下次,你別再逞強擋在我前面了。”
“殿下!”
聞言,梵雲卷驚駭,直接翻身跪倒在梵安面前,磕頭哀求道:“殿下!屬下失職讓殿下受傷,求殿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日後定不會再失職,求殿下不要趕屬下走!求殿下!”
梵安沒想到他會這麼激動,她只是看著他身上的傷太嚴重,隨口關心他一下。
就言語間功夫,梵雲卷的額頭已經出血了,可知梵雲卷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梵安趕緊抓住他:“你這是做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怪你了?!”
梵雲卷一雙眸子蓄滿了淚水,卻又倔強地不肯流下,彷彿要碎了一般:“殿下,屬下自小生得貌醜,從下便被拋棄,孤苦伶仃,是殿下救了屬下,還不嫌棄屬下,若是殿下要將屬下趕走,屬下寧可死在這裡!”
“……”梵安第一次對“貌醜”這個詞有些不理解了。
她仔細的打量了梵雲卷一番,他的容貌五官略帶一絲野性,線條流暢而犀利,古銅色的肌膚,身材健碩而勻稱,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由於上藥的關係露出了整條手臂,上面還未處理好的血跡順著他肌肉的紋理緩慢流動,渾身散發著濃烈的雄性氣息。
梵安忍不住對系統吐槽:“他這樣,也叫“生得貌醜”?要是這樣的男子都叫貌醜,那什麼樣的能算的上是貌美?”
系統查了查這個世界的背景:“主人,女尊國男女地位顛倒,審美應該是也顛倒了。”
梵安:“審美顛倒?好傢伙,那我對洛雲疏這個京城第一美男算是有點興趣了。”
梵雲卷跪在地上良久,見梵安久久不曾回答,面帶苦澀。
看來,殿下真的不要他了……
想到這裡,梵雲卷頓時失去了求生意識,抓起一旁案上的長劍就要抹脖子!
梵安還在思索貌醜貌美,結果一眨眼功夫就見梵雲卷拿過劍要自殺,嚇得她手上的藥瓶一股腦的丟了出去。
此刻梵安腦中一片空白,周圍沒有其他兵器,只能直接撲過去握住了劍尖。
頓時鮮血四濺,她悶哼一聲。
“殿下!”
梵雲卷驚駭不已,見梵安滿手的血,他連忙連滾帶爬地撲過去,顫抖著手不知如何是好,嘴唇也哆嗦著,連話都不會說了。
“好了,我沒事。”
梵安伸手將他扶住,看他還在愣神,問:“還在那裡愣著,不為我止血?”
一語驚醒夢中人,梵雲卷這才如夢初醒,可他的手抖得不像樣子,連藥瓶都拿不穩。
梵安看著,嘆了口氣,揚聲喚了兵士讓軍醫進來。
這下可真是……
原本梵安還以為這個任務完成應該不難,不就是打場仗、攻略個男人、然後生崽崽麼。
沒想到這才一開始,她就感覺到了難度。
可能是同病相憐吧。
這一刻,她竟然在梵雲卷身上看到了過去自己的影子。
那個為了白閆一恨不得挖心挖肝、掏心掏肺的自己,白閆一一句重話就會讓她害怕自責許久的自己。
梵安深吸了口氣,心中默唸:遠離渣男,從我做起,遠離渣男,從我做起……
她這一刻才發現,眼前的梵雲卷愛慘了原主。
可惜,她的任務物件不是梵雲卷。
看著梵雲卷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強忍淚水的樣子,梵安忍不住有些心軟。
待軍醫包紮好自己的傷口後,她把梵雲卷拉到身邊,屏退左右,將他的外衣卸了下來。
梵雲卷想要掙扎,可是看見梵安因他受傷、包的厚厚的手,到底也沒敢動。
他在案前乖巧地坐著,心裡只想,就算是殿下將自己殺了,也是他應得的。
為人臣者,非但沒能保護好殿下,甚至還拖累殿下,害殿下受了傷,像他這樣的廢物,根本就沒有資格留在殿下身邊……
想著想著,梵雲卷內心一陣悲涼與絕望,可傷口上的清涼卻讓他大驚失色,“殿下……”
“別動。”梵安手上包了厚厚的紗布,好不容易才將傷口清理乾淨敷上藥,可不能再出差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