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檀一早準時準點到錦繡布莊報到。
她來得巧，店裡剛開張，二柱還正拿著雞毛撣子到處收拾。
明檀一腳邁進屋，瞧見店內又是隻有二柱在忙碌，連忙問道：“二柱，紅姐又不在嗎？”
明檀一副‘難道我又被拋棄了’的悽慘表情，逗得二柱笑個不停。
“沒有，紅姐昨晚說了，她今日專門留著時間，等著你給她傳道受業解惑。”
二柱指了指通往後院的門，繼續道：“順便她吩咐我們，等你來了，就把你請到後院說話，吩咐我們誰也不能打擾。”
“呼——”
明檀長舒了一口氣，笑著道：“這還差不多，起碼得給青州未來的第一女設計師億點面子。”
話音落下，二柱露出疑惑的表情，問道：“什麼叫……設計師？”
“回頭讓紅姐告訴你，我得趕緊找她商量事情。”
明檀和二柱告辭，徑直推開通往後院的門。
剛走到院中，便瞧見一個風一樣的女子，忽然從房間衝了出來，一邊捂著肚子，一邊驚訝的看向明檀。
“那個那個……你先去我房間等著，老孃急著上茅房！”
“……”
行吧。
明檀走到紅柳的房間前，屋內的門敞開著，從裡面透出來一股淡淡薰香的味道。
這個味道莫名有些熟悉。
但明檀之前也見過紅柳好幾次，所以並沒有多想，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門前。
臥室，畢竟是私密的地方。
她第一次來，也不好貿貿然進去，還是在門外等著紅柳吧。
明檀百無聊賴的踢著腳下的石子，沒過多久，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輕鬆的腳步聲。
空氣中漂浮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酒味兒，接著，是紅柳狐疑的聲音。
“你怎麼不進去？站在外面做什麼？”
“等你啊。”
“……”
紅柳揉了揉肚子，隨口嘟囔道：“昨晚不該喝冷酒的，害得老孃瀉了一晚上的肚子。”
拉肚子？
怪不得臉色這麼差。
明檀隨即從隨身的荷包內掏出了一個小藥瓶，拿出一粒藥丸遞給紅柳，道：“專治拉肚子的特效藥，不到半刻鐘就能見效，你試試。”
“這麼厲害？”
紅柳盯著明檀手中的藥丸，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而後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她僵著下巴，忽然問道：“需要用水順下去嗎？”
？
這是個好問題。
明檀微笑道：“你不如直接嚥下去。”
“好吧。”
紅柳迎著明檀進屋。
層層紗簾，隨風而動，淡雅的薰香，從案臺上的爐鼎內緩緩溢位來，嫋嫋白煙，化作無形。
前廳擺著一張圓桌，桌上竟然已經備好了茶點。
明檀的目光一掃而過。
“聽說你要教我做生意？”
紅柳端坐在圓桌旁，示意明檀坐到對面的位置，聲聲揶揄道：“莫非想轉同行？”
“二柱怎麼跟你說的？好像和我表達的意思不太一樣哦。”
明檀笑著說：“我是不想讓我的布料被糟蹋，而且我還要仰仗著你繼續賣布料賺錢呢，所以不論我說什麼，最終的目的只有一個。”
紅柳道：“什麼？”
“你我互惠，合作雙贏！”
明檀環顧四周，問道：“有沒有紙筆？我需要借用一下。”
“哎呦呦，你倒是真敢顯擺，要紙筆是吧？我這就去書房給你拿，老孃倒是要看看，你這丫頭到底有什麼鬼主意。
說完，紅柳搖曳著身子，施施然離開。
明檀掩唇輕笑，稍稍抬眸，便注意到了臨近內室牆邊的一面書櫥，隨即她便起身走了過去。
書櫥上積案盈箱，有的書卷邊緣已經卷曲，顯然紅柳經常拿起來翻看。
明檀以前在末世的時候，也喜歡看書。
她的空間內，還收了整整一個圖書館內的藏書。
當初一場大火席捲而來，差點讓那座圖書館喪身火海，她也不知道人類究竟能不能走到最後，但想著這些書籍總得有人儲存下來。
後來，這些書籍陪著她渡過一個個日夜。
她倒也不是純粹的為了打發時間，而是想讓自己靜下心來，享受片刻的安寧。
但是來到這裡之後，各種各樣沒有頭緒的事情紛至沓來，雖然不用像在末世時，時時刻刻都在面臨死劫，但生活中大小的事情，磋磨心志，倒讓她很少想起空間內的書籍。
難得有這種閒情逸致的時候，明檀的目光在這些書本上一一掃過。
忽然她的視線內出現了一本略顯熟悉的書籍。
調香手札？
‘轟——’，明檀的腦海中彷彿經歷了一場電閃雷鳴。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囚犯營時，她在謝豪的營帳中看到的那個書架。
書架上就有一本調香手札。
當時謝豪還曾特意問過她，喜歡看什麼書。
明檀瀏覽書架的時候，注意到那本調香手札，這本書並不像其他書籍一樣，一本挨著一本，整整齊齊的擺著，而是直接攤放在其他書籍的上面。
所以，明檀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到那本書的邊緣上染了墨漬。
書籍邊緣捲曲，墨漬已經乾透，謝豪應該是為了曬乾墨漬，特意將這本書小心翼翼的攤開，再放在其他書籍上面的。
他曾說，他並不喜歡看書，那些書不過是擺設而已，為何會獨獨對那本書另眼相待？
明檀覺得她似乎已經無限接近真相。
她的手緩緩撫上那本調香手札，然後輕而易舉的拿到手中，稍稍翻轉，便看到了書籍邊緣已經乾涸的墨漬。
怪不得。
怪不得初初聞到這個薰香的味道時，明檀會覺得熟悉。
因為她不只是在紅柳身上聞到過，最重要的是謝豪身上也有這種薰香的味道。
而且，上次布料交易後，紅柳一直嫌她給的布料太少，為了讓她多賣一些，紅柳私下曾偷偷給她透露過一個訊息。
紅柳說，年關一過，塔圖便會以和親為由，派使臣護送塔圖公主前往盛京拜會蕭亭年，到時候邊關互市重開，商路繁茂，她們便可以趁機大賺一筆。
明檀知道和親一事，是因為她看過書中的劇情。
紅柳又是如何得知？
眼下明檀也找到了答案。
這本書，無疑證明了紅柳與謝豪之間的關係。
那麼，謝豪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他乃是囚犯營內一屆微不足道的副統領，又如何得知這種兩國邦交的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