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溫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看向耿焱。
“三弟,將馬三發賣了吧?”
“啊?發賣了?對,就應該發賣了!”
耿焱一愣,不過他反應倒也快,立刻大聲附和。
耿星冰有些著急,可是這種場合她插不上話,她看向自己的母親,可是姚氏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自從認祖歸宗後,第一次以伯府姑娘身份進入這種場合的耿星水,自進屋後,除了向長輩們請安,便坐在姚氏下首的小杌子上,再沒說過一句話。
她沒有說話,但是眼睛在觀察,腦子更是在不停的轉著。
可以說,她是這間屋子最早察覺到耿星冰情緒的人,她無比清楚耿星冰關心馬三的問題,她也能猜到,這背後不僅有她親生父親的手筆,也有她這位好“四妹妹”的建議。
而她的好“四妹妹”做這一切,只為了兩個人,一個是她自己。
“還有一個便是我了”。
是的,她無比確定,耿星冰在為她這個剛剛出現沒有多久並佔了她的排行的三姐姐考慮,為她們二人的幸福而不懈努力著。
耿星水的心情有些複雜,為自己,也為耿星冰。
她們其實都很可憐,不是嗎?
“你們既執意要如此,我也不反對。”
伯夫人沉沉開口,雖然很不高興兩個兒子反駁了她,但又無可奈何。
就像任何一位對子女的做法不甚滿意,但是最後又不忍讓子女不高興不得不勉強答應的普通母親一般。
伯夫人都不反對了,安平伯自然也不會反對,他只想儘快結束。
“喬媽媽,派人去將王牙人喊過來。”
“等等!”
這次阮氏沒有開口,是耿溫和耿焱同時出聲阻止了喬媽媽的動作。
不等伯夫人說出什麼呵斥的話,耿溫已道:“馬三不能交給王牙人。”
耿焱立刻譏諷道:“不要以為我們不管家裡的事,就不知這其中的道道,這馬三,前腳到王牙人那裡,後腳就可能被送到我們伯府或者某一房的某個莊子上,過個一段時間,或者不用一段時間,一去就能成為那莊子上的管事,過著比現在還要舒服的日子。”
見伯夫人氣的似乎想打自己,耿焱後退幾步,似乎怕真被憤怒的伯夫人扇耳光,他又不能扇回去,這也太虧了些。
“誰會送他到莊子上去,你說誰會送?老大,你是最講理的,說什麼做什麼都要有依據,你就說說,老三說有人會從王牙人那裡將罪奴馬三帶到莊子上,這人會是誰?依據是何?”
真真是柿子撿軟的捏啊。
耿星霜心底暗哼一聲,就聽她父親不急不慌的說道:“不管這人是誰?也不管依據是何?我認為既然我們都有這個擔心,不如就不用這個辦法,王牙人不用來了,至於馬三,肯定是不能留在府裡了,發賣到何處,就由我和三弟來代勞吧,也免得父親母親為此事費神。”
“大哥說的對,馬三害得是霜姐兒和辰姐兒,此事本就應該由我們這兩個做爹的來處置,只是因為馬三是家生子,所以為了以示尊重,處置之前才知會兩位長輩一聲。”
耿焱話說的比耿溫可要難聽多了。
“你們兩個,將人押著跟我來。”
耿焱頗有種我既做了決定,誰也阻擋不了的氣勢,直接點了之前押著馬三過來的兩個小廝,讓他們將被打的無力行走的馬三拖著出了正院的門。
“耿焱,你……”
伯夫人“嗬”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只是並不能叫回已經快要走出院門的耿焱。
“好了,老大和老三說的也有道理,這事就這麼辦了吧,一個下人而已,天也不早了,再過一會都得用晚膳了,都散了吧。”
耿荀無奈的擺了擺手,心裡想著等耿澄回來得讓他去怡得院一趟,讓他好生注意一下最近幾日朝堂裡的事。
希望那李祭酒不要多管閒事,今日這事,其實現在的結果是最好的,只是一個車伕的疏忽而已。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這位妻子在想什麼,既想幫老二,就得看大局,事情既沒辦成,捨棄一個下人算什麼大事。
伯夫人沒能看懂耿荀臨走時看她那個眼神,她也不在意,自從丈夫斷了腿之後,鬥志也就沒了,她是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娘,爹去了三叔那裡?”
從正院出來,三房人便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阮氏道:“如何處置馬三,你爹得和你三叔商量一下。”
進了屋,阮氏再次將耿星霜上下打量了一遍。
“真的沒受傷?你可不能騙娘,要是哪裡不舒服,我們現在就請大夫。”
“娘,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我最不能忍痛了。”
耿星霜說著,在阮氏面前轉了幾個圈,輕快而輕盈。
胸口剛剛她試了一下,似乎並不如何疼。
阮氏看著,這才放心下來,不過想到今日發生的事,她眉頭又皺了起來。
耿星霜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只是這事他們現在沒有頭緒,擔心也沒用,因此她轉移話題問道:“爹何時從莊子上回來的?春耕已經結束了嗎?”
“你爹說還有一點,不過剩下的事有連莊頭看著就行了。”
耿星霜眼珠一轉,立刻明白她爹為何這次真的著急回來了,她問道:“爹是不是以為平城的信到了?”
“可不是?你二哥一次也沒在信中提過他,每次帶的禮物也只有我們兩個的,他表面上不在乎,心裡其實可惦記了。”
耿星霜跟著嘆了一口氣,二哥對父親的心結,並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這次應該輪到紅福送信,它沒有綠喜靠譜,也不知道幾時能到。”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畫簾的聲音。
“姑娘,紅福到了,馱了兩個大包袱呢。”
阮氏立刻笑道,“這鳥兒靈著呢,說它它就到了。”
無論是綠喜還是紅福,到安平伯府一概先飛到耿星霜的屋子窗牖上,先卸了背上的信和東西再說。
“娘,我們快去看看,也不知二哥有沒有回平城,該是回了,否則不會有兩個包袱的。”
耿星霜說著,便拉著母親往自己屋子去,思子心切的阮氏哪裡需要她拉,自己走的倒比女兒還要快。
母女二人進屋的時候,就看到窗臺下方的桌子上放了兩個包袱,包袱旁邊一隻頭上頂著一撮鮮豔紅羽的漂亮大鳥正懶洋洋的蜷著一對利爪,半趴在桌上啄著點心,旁邊還被畫簾貼心的放了一碗水。
因體型很大,紅福幾乎佔據了大半張桌子,還有大部分尾羽垂落下去,即便如此,它看起來也是一副不能完全舒展身體的委委屈屈的模樣。
“嘎嘎嘎!”
看到耿星霜,紅福立刻抬起腦袋,衝她歡快的叫了幾聲。
“娘,包袱在那裡,你先看看可有二哥的信?”